安沉陆还没开口,赵王就已经疲惫的靠上椅背。
“你过来。”
安沉陆绕过赵王,走到中间跪下来,表情却已经重归平静。
他幼年长在宫中,姨夫教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示于人,所以惯常隐忍,藏心事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我知道你不服,可前线毕竟实在难以支持,如今你母亲变卖首饰钗环筹集军费,连嫁妆都拿出来,好不容易等来朝廷肯派兵的消息……”赵王也是百感交集,连连叹息,“你上次差点死在战场上,爹也是日夜难安,你若入朝,也能保个平安,不至于被拖累。”
赵王这通卖惨说的好像他没拿到好处,把儿子送出去避难一样,属实扯得离谱。
安沉陆低头听着,怎么个想法也看不大出来,但赵王毕竟是他爹,知道安沉陆一定动容,因为他年轻时也会为这样的话动容。
果然,安沉陆说道:“儿臣去。”
赵王见他这样,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当即松了一口气。
安沉陆只要入京,不管最后是死是活,至少有一半朝臣肯看在王子宁的面子上站在赵王这边,就不至于让兵马粮草断了供。
年轻人胜在年轻也蠢在年轻,他不明白久在权力场上的人满心只有算计,扛不住几句话,就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倒不是安沉陆信了赵王的鬼话,是信赵王还有一丝为他着想。
成长需要天真做祭品。
不过按目前安沉陆这个脑袋不转筋的样子,距离反应过味来还有个九九八十一难要过。
安沉陆抬头看了看,账外是一片漆黑,浓稠的裹着,密不透风,同一片天,王远行却在山林中默默刨坑。
火舌舔上纸钱的时候,王远行什么表情也做不出,盘腿坐在魏文侯坟前,那个小土包里,装的是一个好人,死在镇压流民之中。
王远行只觉得麻木,暴动的流民没错,被逼到生存的边缘,只能看得到官兵断他们活路。
魏文侯也没错,他不忍心打杀同胞,出手犹豫。
这到底是谁的错?难道魏文侯的死真的是他活该赶上了吗?
流民饿殍遍地,官兵以命相搏,到底是谁的错?
添着纸钱的过程中,王远行也就这幽幽火光真正审视这个世间。
如果,错的是这个人间呢?
两个少年各自在命运的岔路口上犹豫,有人的生命却已经如爆竹的捻线,一下子烧到头,炸在他们脚下,逼着他们往前走。
夜里安沉陆换药,他自打上次捡回一条命来,这伤就一直没养好,军中事务繁忙,也没那个野空让他躺个十天半拉月,这伤就这么拖着。
刚拆开布条,就有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匆匆传来,安沉陆刚转头,倏然远处响了四下响板,心里登时一紧。
这是报丧。
安沉陆匆匆把伤裹上,穿着里衣掀开帐帘问道:“谁?”
门口的卫兵连忙去打探,不多时,回来禀报。
“回世子爷,是……青章先生快不行了,王府提前来报丧。”卫兵略迟疑了一下。
安沉陆撂下帐帘,迅速换了衣服,这卫兵有些眼力见,将战马牵来,安沉陆一出门便翻身上马,奔着王府疾驰而去。
夜色浓稠,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很快奔到赵王府门前。
安沉陆下马进府,疾步快跑到常青章门前,大夫正巧出来,安沉陆急忙拽住他,问道:“山长如何了?”
那大夫摇了摇头,答道:“世子爷,先生心力衰竭,实在是……”
安沉陆松开大夫进了门,门内安丘墟正在床前,一双眼也是通红。
常青章躺在床上,瘦的要命,几乎如街边饿殍一样,他伸手,拽住了安丘墟的袖子。
安沉陆赶紧上前,常青章此时已经是回光返照,眼珠空转,扫过一圈看到安沉陆,眼泪却滴下来,一直望向门口。
安丘墟握住常青章的手,安沉陆则弯腰将常青章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山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尽可以说。”安沉陆说道。
然而常青章却摇了摇头,安丘墟则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安沉陆也难忍悲伤,泪水在眼里打转,硬忍着哽咽,不叫常青章徒添负担罢了。
常青章支起力气,拍了拍安丘墟的脑袋,拍了拍安沉陆的大腿。
“远行……还没回来?”常青章问。
“山长,正在路上了。”这当然是骗人的,可安沉陆怎么忍心叫常青章死也闭不上眼。
“罢了……”常青章摇摇头,“替我告诉他……别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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