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么可爱，你主人怎么脑子不正常。”

顾山川握着猫咪的前爪举起来，把脸埋进小猫柔软的肚皮蹭了蹭。

扶光平日里和人类撒娇也只是让摸摸背蹭蹭头，哪有人一上来就这么不礼貌的，便想也没想蹬着顾山川的肩膀跳开逃跑了。

“嘶——”

哪知道顾山川忽然紧紧皱着眉，捂着胸口，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小猫又收回要迈开的猫步，迟疑地晃了晃尾巴，棕色的圆溜溜的猫眼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蠢人，猫，能有那么大力气？

“咳，还不是你的前主人搞的。”

顾山川特意把字音重重地压在“前”字上，像丛郁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肯定是不能养动物的。而他，一定会妥善安置好这只跟着前主人吃尽苦楚的，可怜的、又好像有点胖的小猫咪的。

顾山川忽然大力地把卫衣往上拉，一点点的，赤裸裸的，露出一块块结实的腰腹，最后脱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露出的脖颈处一道非常显眼的伤痕，青的发紫，清晰又狰狞。

“这辈子还没被人掐过脖子，下手真重，真是得远离精神不正常的疯子，鬼知道哪句话就惹到了……”

顾山川一边照镜子喃喃自语道，一边往伤处抹万花油。

他今天可算是倒了大霉了，本来兴冲冲想要告诉丛郁自己找到他的猫了，能不能交个朋友，顺便把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给自己，哪承想他张嘴刚说一句。

“兄弟，缘分啊，前几天还不愿意给我牵线，现在你的猫就到我手上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表达友善，谁知道丛郁那人半点玩笑都开不起，抓着他的领子就摁到了身后的墙上，眼睛恶狠狠的，跟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

毫不夸张，顾山川感觉“咣”的一下，眼前一黑，墙都要塌了。

他当然也不是怕事的人，那一瞬间别说什么猫不猫的了，上了头一脚就踹下去，丛郁也不孬，没躲，拽着他的领子也不要说什么，就围上来一圈人把俩人分开了。

倒是在丛郁他们班门口，那些人都向着丛郁，都拉偏架紧紧抓住他的手？！

真搞笑，又不是他先动的手！

这种破事倒是传得远，没两节课，就有朋友过来找他问要不要放学堵丛郁，顾山川虽然比较爱玩，但并不是整天不学无术打架谈朋友的混子，再说了，他都不知道为啥打起来啊，就是丛郁这个人纯纯有病！

抹着抹着，顾山川又开始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容貌。

“哎……”

他把头发往后顺了顺，真心实意觉得，不论眉毛眼睛鼻子还是下颌线都帅得无懈可击，这是没伤到脸，不然他一定跟丛郁没完。

原先还有些耷拉的狗狗眼很快又重新熠熠生辉，顾山川蹲下身。

“啪”的结结实实给了小白猫一下子，道。

“感谢我把你从坏人的手里救出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猫了！”

顾山川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又沿着一路顺毛到尾巴尖，皱了皱眉继续说。

“既然是我的猫了，那就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喵喵喵！——

扶光大叫着抗议，毕竟她能抗议的点太多了，首先，她不是谁的猫，她就是她自己，其次，她有名字！

“就叫——槑槑吧。”

顾山川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呆猫就应该叫呆名字，而且听说这类名字好养活，能辟邪祟。

喵？

扶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字叫美美，但是听起来就不聪明，她一点也不喜欢。

扶光也有自己的烦恼，她今天的逃离计划竟然失败了！顾山川二楼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楼下庭院里的，会转来转去的监控器，她完全没有办法偷偷摸摸打开窗子跑出去，门把手倒是跳得高一点就可以打开，她蹑手蹑脚地想从楼下跑出去，刚从房门钻出去就听到楼下客厅的电视机正开着，也不敢贸然出现。

毕竟顾山川说了，他妈妈猫毛过敏，被发现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还是再找找机会吧，于是就又回去顾山川的房间乱翻了一通。

“说好了哈，就叫这个名字。”

顾山川蹲下身，伸出拳头碰了碰猫咪柔软的肉垫。

谁跟你说好了。

小白猫颇为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又把前爪往前探，后脚绷直，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尖，伸了个舒舒服服地懒腰。

顾山川忽然发现这小猫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胖，最后一缕夕阳洒进屋里，逆着光，雪团一样柔软的毛发显得很蓬松，只是毛多，猫不胖。

“走，槑槑，带你出去玩呐，跟着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扶光刚还因为没能跑掉而生气，听到这句话又心花怒放起来，颇为矜持地蹭了蹭顾山川的手腕。

顾山川的手有些粗糙，这种粗糙并不是丛郁那种，后天受伤疤痕的粗糙，而是一种天然的粗粝，凸起的血管，嶙峋宽大的指节，过度户外活动导致的深麦色，外加因为总打篮球手掌不可避免的硬茧。

显然扶光不喜欢，她好不容易才让丛郁有了抹护手霜的好习惯，哪成想遇到的下一个人更糟糕，扶光觉得顾山川越摸，她的毛越乱。

便有些生气地扭头虚虚咬住顾山川的手。

“调皮。”

顾山川不在乎地揉了揉小猫头，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

怪不得有些人是猫奴呢，这样可爱的小东西，真想变小了揣进兜装到学校里去。

浅棕色的猫瞳像琥珀石一样，清澈又灵动，眨眼时候浅色的睫毛就像是一只展翅的小蝴蝶。

顾山川并没有养猫的经历，自然就没发现手中这只猫乖巧的异常，他找了个装鞋的纸袋，把猫放进去拎着出了门，爸妈都还没回家，他便光明正大起来。

“王阿姨我今天不在家吃饭……”

跟阿姨打过招呼他跨上自行车便走，装着扶光的纸袋挂到了车把上，动物也怕冷吧，顾山川想了想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拽下来胡乱塞到袋子里。

扶光有点不喜欢，它更想观察周围的环境，但顾山川一点也不懂，只要一见小猫头伸出来便用大掌再摁回去。

“笨猫，不知道冷热。”

山地车蹬得飞快，顾山川其实早就想买辆摩托车了，但他妈妈一直不同意，即使他已经成年了。

笨猪！笨猪一样的人类！

扶光气得够呛，只听得耳边呼啸的风声，恨恨地挠了几爪子纸袋，只能从很小的缝隙间观察路况。

“庆祝从今以后我正式成为你的新主人，今天请猫吃好吃的。”

这一片都是夜市，热闹得紧，再加上圣诞节快到了，不少摊位都是吵人的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各种各样的塑料包装纸，拉花，亮晶晶的彩灯，下雪的水晶球，会唱歌的音乐盒……

就连最常见的苹果橙子都贵了不止一点，但依旧不少人围上去挑选，想选到一个最大、最圆、最甜，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平平安安又心想事成的水果。

年轻的小孩对这个节日比较热情，可能因为在传统节日以家庭为单位的活动中，他们作为小辈总是被动接受的一方，而这个外来的节日里，可以由自己做主与朋友一起度过，再者，送给不同人的礼物也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心意，包括难以启齿的、朦胧的少年心事。

“你吃什么？”

没有围巾是真冷，顾山川哈了哈气捂到耳朵上，想到自己在问一只猫就觉得好笑，他个子高，视线穿过来往人群的头顶很快锁定了卖炸带鱼的摊贩。

“你发誓，吃了我的鱼可就不能做没良心的猫了啊。”

顾山川把炸好的带鱼中间的刺拆掉，弄成一条一条地放到塑料纸上，和低头一门心思进食的小猫打着商量，白猫完全没心思听他讲什么，只是像一个小鱼粉碎机在不停工作，头顶上那一撮浅棕色的呆毛直挺挺竖着，而尾巴则像螺旋桨一样欢快地摇。

“川哥，你今天跟人打起来了？”

哪都能碰到认识人，顾山川把正吃东西的小猫拎起来，他怕这小猫跑了，白猫当然不干，张牙舞爪地想要跳下去。顾山川拎着小猫两条腿有点狼狈但还是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回答。

“对，就一班那个只知道读书的丛郁，脑子有病一样无法交流，不过我也踹回去了，你们别管。”

顾山川扯了扯嘴角抬头警告着，他怕这些没脑子的人打着他的旗号闯祸，丛郁虽说家庭条件不好吧，但毕竟成绩在那摆着，还去省里参加过竞赛，而且他们班那个班主任出了名的护犊子。他爸也不止一次警告过他，特殊时期不许惹事，不能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再说了，他也把人家的猫没收了。

“对吧，槑槑。”

顾山川五官轮廓很深，眼睛亮堂堂的，牙齿洁白，笑起来就格外清爽，但扶光却觉得这清爽之中夹了欠揍。

“嘶——”

这回这小猫真的下嘴咬了，顾山川有点生气地弹了弹猫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