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暴雨终于停歇,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阳光钻进窗棂,直直照进来,刺痛了周璇熟睡中的眼睛。
她蹙着眉嘤咛了一声,随后,不知眼前的光被什么遮住,不再刺眼,她才舒展了眉头,愉快地翻了个身。
再次悠悠转醒时,已经十点过半,她睁开眼,邓迟正屈膝坐在床边,低头伏在床沿,抬起一只手,为她遮挡着缝隙里漏下的光线。
“你醒了?”邓迟的嗓音有些奇怪,变得沙哑,甚至有点鼻音。
周璇看向桌上那堆新出现的、写满了数字的草稿纸,又看了看邓迟眼下的乌青,蹙起眉:“你一夜没睡吗?”
邓迟看周璇不再需要他遮挡阳光,收回举了一个半小时的左手,向周璇靠近了几分,趴在床沿,自下而上看她,勾起唇角,一双眼睛清透明亮:“我一想到可以帮到阿璇,就很开心,开心到辗转难眠,索性爬起来将你给我的那些资料看完了。我想早点帮你设计出来模拟红色森林的生态舱。”
“看完了!?”周璇震惊,“整整三十份文件,你一个晚上看完了?”
“嗯。”邓迟的短发蹭在周璇的指腹,很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大狗。
周璇看着邓迟那贴在她手边的乌黑脑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葛一秋养的那只柯基,总是一见她,就摇头晃脑地摆起圆圆的尾巴,还用绒毛才蹭她的手,几乎和此时此刻的邓迟如出一辙。
周璇就学着奖励狗狗的手法,揉了揉邓迟那蓬松的脑袋,嘴上责备:“但是要好好睡觉,知道了吗,你个工作狂!”
“好。”邓迟竟然没有拒绝周璇的抚摸,甚至很受用地将自己的脑袋递到周璇的手心,“阿璇,起来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你爱吃的蛋炒饭,还有鱼香肉丝。”
周璇坐在餐桌前的时候,还是被邓迟的手艺震惊了,要说前几天他做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是中不中西不西,现在已经称得上正宗美味,色香味俱全,牢牢抓住了周璇的胃。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周璇惊喜地看向邓迟。
“上次你说你喜欢吃蛋炒饭,我就试着学了一下,好吃吗?”邓迟活像是一个慈母,满足地看着周璇大快朵颐。
“好吃!”周璇再次被邓迟超常的学习能力震惊。
“嗝——”周璇吃得太急,被噎住,很快一杯淡黄色的蜂蜜水被递到她面前。
“喝吧。”
周璇杏眸圆瞪,奈何嘴里被塞满了食物,只能鼓鼓囊囊从缝隙里挤出几个变形的单词来:“泥肿么资道偶稀饭喝蜂蜜碎?”
但是邓迟意外地听懂了:“你平时拿来的保温杯里都装着蜂蜜水。”
周璇撇着嘴,眼巴巴地盯着邓迟,半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鹅”得打了个嗝,可怜巴巴地道:“你最好了,邓迟!”
周璇吃饱喝足,倚在墙上,餍足地揉揉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忽然饶有兴致地问起邓迟的过往:“邓迟,感觉你的生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做饭这种事竟然也手到擒来,棒棒哒!”周璇笑着朝邓迟比了个大拇指。
“在法国的这些年,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什么事都得亲历亲为,就练成了这样的生存能力。”邓迟的表情和语气都平淡的过分。
周璇的心口因为邓迟的这句话,猛然揪起。她怎么会不懂举目无亲、孑然一身是怎样的窘境?九岁没了父母,她被迫来到孤儿院生活,一时间从爸爸妈妈爱护的掌上明珠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那段时间对于周璇来说,黑暗至极。但是幸运的是,她在孤儿院遇到了好的护工,好的老师,还和小马驹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而且,她在自己的祖国,这里有她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同胞。而邓迟呢?被送到巴黎,还身患自闭症和读写障碍,最初的那几年,他是如何度过?
看过邓迟现在居住的出租屋,便知道,“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他却不改其乐”。他对这些身外之物显得迟钝无所觉,他对于坎坷而艰难的科学之旅甘之如饴。邓迟的样子,让周璇想起了自己求学路上遇到的很多前辈学者,他们躬身科学事业,鞠躬尽瘁,舍身报国,让周璇这样的后背得以站在他们的肩上拨云见月,用自己粗糙而覆满老茧的手将中国科研事业的未来高高托举。
或许,许多年后,邓迟也会成为这样一个受人尊敬的科学界前辈。
“为什么回国,邓迟?”周璇神色肃穆,看向邓迟。刘蓝清曾说过,邓迟在法国科学家已经有所成就,但他却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抛弃一切回国。
刘蓝清不懂为什么,但周璇在看到邓迟蜗居在这间陋室,笔耕不辍时,有了一些猜测。
她问道:“你在法国师从泰斗阿尔曼教授,也已经作为青年学者在科研领域崭露头角,财富名声接踵而至,为什么回来?”
“这儿是我的故乡,是我的祖国,‘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邓迟字正腔圆地诵读出周璇教会他的一句古诗,“我与家人其实算不上亲近,出国这十五年,我们极少联络,更不曾见面,但那是‘小家’,我还有更大的家,叫做‘祖国’。我在法国这些年,陆续见过一些中国学者,国际大会上西方学者大都西装革履,而那些同胞学者却因为满身简朴而显得与国际会议格格不入。但是,他们的科研态度,他们的爱国精神让他们脊梁挺拔,他们胸口佩戴着属于中国的国徽,我感觉到他们为那枚徽章而无比自豪。”
“其实由于科研事业起步较晚,中国在生态舱和人体冷冻舱方面的技术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时常会有人出言讥讽,认为中国人愚昧无知,只求钱财,满身铜臭,但那些学者却不卑不亢,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属于中国学者的科研精神。”邓迟垂下眼睫,“你知道的,我在法国鲜少与人结交,很容易受人排挤,我能求学至今,都是阿尔曼教授一力维护,但是来自祖国的那些学者会越过众人来和我交流。”
“他们曾问我‘邓学者,如果薪水减少五倍,您愿意回到祖国吗?’,那时的我没有答案,我如实回答道:‘其实我不在意钱财,也不在意名声,这些于我毫无意义,所以在哪里从事科研工作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我的人生之师阿尔曼教授在巴黎,所以我就留在这里。’”
“他们没有讥讽我的狭隘,也没有轻视我的茫然,只是脱帽,对我说:‘咱们国家有一句古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们随时欢迎您回归祖国怀抱的那一天。’”邓迟鲜少展露感情,但是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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