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微划开杜父的头皮，夹起纱布将流出的血液擦拭干净，紧接着又伸出手至傅长安面前：“右边第一个器械。”

傅长安将那工具递给她后，她便利落地将杜父划开的头皮撑开，那儿是清晰可见的白色头骨，傅明月看了一眼，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而傅长安却一如既往的面色不改，战场之上，比这更为血腥的数不甚数。

杜叙舟立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蜷缩着，喉结上下滚动。

头皮撑开后，苏云微又言：“右边第二个器械。”

傅长安和苏云微配合默契，苏云微说完，手上便立马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工具，这让她一系列的动作连贯非常。她将器械的尖端对准那块白色的头骨，开始旋转，下沉。

她在用这个器械钻开杜父的头骨。

傅明月看了一眼后，便猛的将头转过一边，紧紧的闭上眼睛，手中的烛火也抖动的厉害。

苏云微见映在头上的光摇晃不止，她边旋转着手中的器械，边钻着头骨提醒傅明月：“明月，不要抖，我快看不清了。”

傅明月被点名，身子一颤，她犹豫的将头转回来，却还是不敢将眼睛睁开。只能紧紧的握住烛火的手柄，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自己抖动的次数。

咯吱····咯吱····咯吱·····

室内充斥着木头被钻入的滞涩感，围绕着众人感官。

当头骨终于被钻开那一刻，杜叙舟终于绷不住，猛地后退一步，眸中的苏云微此刻犹如地狱罗刹，手中执的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能够判断生死的狼毫。

尸山血海踏过来的傅长安，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惊慑之事，他忍下胃中那股翻腾，反而是向前一步，借着傅明月的烛光将杜父的颅骨看的清清楚楚。

傅明月虽然早早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那股血腥的味道，似乎也穿透了口罩，死死扒在她口鼻周围，她强忍着不适，最终还是畏缩的将眼睛睁开，一眼，就那一眼，身子犹堕入万年冰井，寒毛粟竖。

血！骨头！微微她在做什么啊？三清观大老爷啊。傅明月在心中暗自呐喊，她后悔了，她想走。

脚步微挪了一下，她那句绝不后悔的话又突然在耳边闪响。

不能退缩，不能让微微将自己看扁，一定要她收自己为学生，一定。

傅明月深呼吸一口气，将捂在周围的血腥味尽数吸食入鼻，这……也算是她给苏云微交的第一笔军令状吧。

不过片刻，那双布满惊惧的双眸忽然睁开，她死死的盯着那块被钻开的地方，拿着烛火的手依旧轻轻抖动着。

苏云微将头骨钻开，洞中满是骨头碎屑，她见杜叙舟有些惊惧的移到了一旁，嘴角轻笑。

她小心地拿着镊子深入碎屑内，将碎屑夹起放置在纱布上，孔内的头骨便清晰可见。

一旁早就立着一个火炉，将铁制的杆子烧红，苏云微拿起一段，将烧红的那部分伸入洞内。小心的画了一个十字。

室内，顿时焦糊味四溢，里面还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傅明月动动鼻子，早晨吃的那几个饼子已经涌到了喉咙。

苏云微拿起一旁的手术刀，看着焦黑的十字，她有些不敢下刀。

淤血……希望淤血就在这一块吧。不然·····就只能重新开一个小洞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手上地刀尖稳稳落下，划开。

突然，一股红色的血柱喷涌而出。

“啊！！！！！！”傅明月终于忍不尖叫。她吓得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傅长安将她扶住，她非跌倒在地。

喷涌出来的血液洒在苏云微白色的头巾上，衣袖上，口罩上。

夺目的吓人。

门外的傅厉听见傅明月惊声尖叫，也是猛的起身，焦急的站在门前，神情有些急躁。

瘀血出来了，苏云微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她用纱布擦拭着淤血，抬头看向惊惧的杜叙舟，微微一笑：“是淤血，真的是淤血。”

她将浸满血液的纱布换了一块，又重新的擦拭着：“把淤血放出来，你爸的命就保住了。”

杜叙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真切的看了苏云微一眼，“谢谢你，苏大夫。”

“没事。”苏云微手中的动作不停，想了想，这次就不要钱了吧，毕竟这套器械是他提供的。只是···

她看向杜叙舟，问：“这套器械，能不能给我？”

“当然可以。”杜叙舟满口答应，这套东西他留在身边，纯属是浪费价值。

“谢谢你。”苏云微笑道。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云微将器械一一归置妥当，他叫来低着头查看杜父头颅的杜叙舟：“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很关键，你父亲的身体比较虚弱，需要有人时刻守在这里，他要是醒过来了，只能喂他喝点清水，明天就可以喝点米汤。你要千万记住，伤口一定不能沾水。”

她将沾满血渍的头巾和口罩取下，年轻的面庞上满是疲惫的神色。“今天晚上我就守在外面，你父亲要是有什么异常，你及时喊我就是。”

杜叙舟郑重应声。他看了一眼她衣袖上的血渍，敬佩和感激顿时涌上心头。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够亲眼所见那等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位年轻的苏大夫。称得上是再世医仙。

他对她深深的作了一揖：“苏大夫大恩大德，杜某没齿难忘。”

傅长安扶着傅明月，率先走出了那间充斥着血腥味和焦糊气味的屋子。他征战沙场数年，自认见惯生死，可方才那一幕，现在想来，依旧让他背脊发凉，那不是战场上的粗暴残杀。而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专注。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苏云微，脑海中还满是她拿着利器钻开头颅的场景。

傅明月几乎是踉跄着出来的，双腿依旧发软。午后的阳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她猛的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却总觉得那股血腥味已经深入肺腑，挥之不去。

原来救人，需要如此大的勇气。她的那句绝不后悔一直将她撑到最后手术结束。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傅长安，心底一种异样的骄傲缓缓升起。

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傅厉见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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