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姜妄南规规矩矩作揖。
竹喧亭内唯有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高疏曼坐在中间,元冰坐旁边,周围的人都不敢坐,也不吭声,通通站在她们后面。
而姜妄南这头,唯独他与秋若,显得格外形单只影。
“姜贵人不必多礼,如今你才是陛下宠幸的人,本宫日后还得多靠你呢。”
一旁有人道:“贵妃娘娘才是洪福齐天之人呢,荷花宴上,娘娘若跳起水袖舞,翩若游龙,婉若惊鸿,陛下的目光那是绝对移不开的。”
“是啊,放眼京城,贵妃娘娘的舞姿无人能敌。”
“各位姐姐说的极是,我何德何能呢?只是侥幸罢了。”姜妄南憋了半天,只想到这几句客套话,求放过吧大姐呜呜呜。
高疏曼本不屑看他一眼,然而,只轻轻扫了一下,便情不自禁移不开眼。
先前见他,素颜朝天,衣服也是粗糙不堪的,样貌是漂亮,但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如今打扮了一番,整个人就截然不同,甚至……逼得她第一次默认自己被比下去了。
“呵,打扮成这样在外面晃,也不知想要勾谁,是哪个小贱人给你化的妆?”
余光中,秋若身形往前一动,姜妄南比她先行一步,自认道:“回贵妃娘娘,是我自己。”
“你?蒙本宫呢?”高疏曼上下打量他,难以置信。
元冰暗中拱了拱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前者道:“没想到啊,姜贵人居然有一副巧手,正好,贵妃娘娘近日选定了参加荷花宴的衣裳,还没定好妆容呢。”
高疏曼勾唇一笑,也没征求姜妄南的同意:“就你了,明日卯时过来储秀宫,慢一刻钟,小心本宫打折你的腿。”
“……是。”
月亮像银盾般挂在夜空中。
储秀宫。
高疏曼坐在妆奁前,妙娟在一旁替她脱簪,元冰执一个青玉瓷罐走来。
高疏曼打开看了看:“澡豆?本宫多的是。”
元冰笑道:“娘娘,这个东西可不一样,你闻闻。”
高疏曼稍稍凑近,一股子薄荷味直冲天灵盖,立刻以帕掩鼻,命令道:“拿出去,本宫闻着就恶心……等等,你不会是想拿本宫做局?好大的胆子。”
元冰急道:“娘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这一点点的量,两个时辰内便可以恢复,影响不了娘娘的美貌,但足以打压姜贵人的势头。”
“真的只放了一点?”
“臣妾绝不敢欺瞒娘娘。”
“好,本宫信你,若有半点差池,不仅是你,连你的父亲元御史,本宫都不会放过。”
“是,娘娘。”元冰不敢多言半句。
高疏曼觑了她一眼,有的没的聊起来:“听说你那相好近来赌瘾犯了?”
元冰低着头,不知是不愿讲还是不敢讲。
高疏曼蹙眉道:“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个后宫侍卫而已,还是个赌徒,没钱没权没势,真搞不懂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元冰苦笑道:“娘娘,谁不知道,陛下把我们纳入后宫,全然为了制衡我们的父亲。一个正当佳期的女子,却困于后宫,日复一日当棋子,有什么意思?”
“本宫把话就搁这,你爱听不听,还有,你若执意要跟那赌徒处感情,本宫就当一概不知,届时败露,别拖本宫下水。”
“娘娘放心。”
须臾,高疏曼拖出一个抽屉,拿了五锭金子:“本宫知道你肯定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赌徒,这一点算是本宫对你的心意,切记自己收着,女子总要有些家财在身。明日好好表现,另有赏赐。”
“谢娘娘。”元冰心中百感交集。
翌日,卯时。
天灰朦朦亮,储秀宫外,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低。
秋若截住一个小太监:“麻烦通知一声,就说姜贵人准时到了。”
那人道:“通知不了,贵妃娘娘尚未起床,你们再等等吧。”
姜妄南叹了口气:“没事,秋若。”
他再笨也猜得到,试妆这件事,本就是高疏曼和元嫔设计的圈套,只是没想到,甫一踏入储秀宫,他就被套住了,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接下来,他只希望不要牵扯到秋若,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天光刺破云层,白昼从天边蔓延而来,不多时,一缕朝阳映在姜妄南身上,白皙的皮肤有些反光。
太阳渐渐露出全脸,温度开始上升,大地回暖,姜妄南身体伊始闷热,出汗,滑腻腻的。
秋若苦活干多了,倒是还好,可她很担心姜妄南:“娘娘,要不奴婢去拿把伞?”
他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在就可以了。”
秋若道:“恕奴婢不能从命,娘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快到巳时,日头高照,姜妄南衣领已经湿透,鬓角湿润,滑下两颗汗珠。
此时,储秀宫大门被推开。
“姜贵人果真不辜负本宫的信任,甚好啊。”高疏曼尚未梳洗,轻轻打了个哈欠,带也不带一眼,“进来吧。”
姜妄南堪堪抬步,一阵麻意从脚底涌上腰椎,眼前有点晃,冷不丁踉跄了一下。
秋若赶紧扶住他:“娘娘,你脸色不太好。”
姜妄南拍拍她的手:“撑得住。”
他们进去之后,站在一旁,需要等高疏曼洗漱、用膳、换衣,与下人们一般无二。
光是她去换那套衣服,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前前后后加起来,从六点等到快十一点,至少五个小时。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华裳,比她日常的穿着还要艳上几度,领口、袖口皆绣着精致的凤凰花,细细一看,那花竟然会闪闪发光,恰似金丝制成。
她盘了一个高髻,中间开了两朵牡丹,一朵黄白色,一朵玫红色,珠簪、步摇分插两侧,平衡整体的重量,雍容瑰丽。
若不知情的旁人出席两日后的荷花宴,看到高疏曼这般隆重高贵,想必大概会当其是一国之后。
她坐在妆奁前,又宽又大的衣摆像孔雀的尾巴那样散开,姜妄南有些无处下脚。
“娘娘可用澡豆洗过脸了?”他问。
“嗯,快点吧。”高疏曼催他,不是不耐烦,而是害怕那东西发作快了,时间对不上,功亏一篑。
“好,那我开始了。”
高疏曼懒懒阖眼,只感觉对方的指腹温热、轻柔,胭脂水粉铺在脸上,就像按摩一样,不知不觉中,她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中,妙娟在唤她:“娘娘?娘娘?”
“嗯?好了吗……”高疏曼一睁眼,便与铜镜里的人相望不语,“这是……本宫的脸?”
她的下颌线比较方,整体面部的重心会往下移,线条略微凹凸,显得粗糙土气,与后宫姐妹相比,她最为年长,皮肤已开始发黄,眼角长斑,每每照镜子,她都特别嫌弃自己。
然而,此时之镜中人,脸蛋显然比小巧圆润了许多,脸型流畅,眉毛一改往日的长拱型,带着淡淡绒毛感的柳叶状更显娇柔慵懒,胭脂的颜色改用淡粉,像蒙了雾一般,似乎比她惯用的赤红更显气色,整体看起来格外协调,天生丽质难自弃。
高疏曼心中喟叹不已,表面仍是一脸傲娇,语气凉薄:“嗯,勉强吧,还行。”
姜妄南呼出一口浊气:“谢谢贵妃娘娘,那我先行告辞。”
撇开种种套路,这种重拾旧业的感觉真好,说实话,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好像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啊——”
甫一转身,步子还未迈出,便听见高疏曼尖叫一声。
妙娟以及别的下人全簇拥上去。
“娘娘,怎么了?!”
“娘娘!你的脸……”
“镜子!镜子给本宫!快!”
“传太医,快去叫太医!”
人太多太乱了,姜妄南完全看不到怎么回事,思忖着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便打算离开。
刚走到门口,高疏曼陡然扬声下令:“给本宫拦住他!定然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姜妄南:“???”
“贵妃娘娘,我……”当他看见对方的脸时,话语戛然而止,“怎么……会这样?”
那张姣好的面庞上,变得通红一片,一颗颗豆子大的颗粒黏在表皮上,像水泡那样肿胀。
这是过敏吗?
没道理啊,使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她宫里的,怎么会出问题呢?姜妄南脑子嗡嗡作响。
“吃了熊心豹子胆啊,你居然敢害本宫!”高疏曼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准备上前挠他,没走两步,身子一晃,两眼一翻,原地晕厥过去了。
养心殿。
孙年海道:“陛下,文相到了。”
萧权川故意磨蹭了一刻钟,才从内室大步气定神闲地踱至外殿。
那高页站在殿中央,鬓白长须,慈眉善目,气质清雅,一派儒士傲骨风范。
见到皇帝,只躬身作揖,并未跪拜:“微臣参见陛下。”
此举有违君臣之道,或者可以说,这个老顽固,从未将他视为天下君王。
高页年龄长他二十余岁,乃两朝丞相,他父亲在位时,这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朝中不人不忌惮。
萧权川继位后,他第一个推行的政策便是分割相权——一朝两相,文武双全。
聪明人都能猜到,他这是为了移除以文相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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