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相中了树梢上那颗最大最红的石榴。
奈何她力气太小,戳了半天,那颗红石榴摇摇欲坠就是不落,反而她头顶上有一颗熟透的石榴,在树枝的摇晃下有些松动,骤然脱离了树梢,直直砸向她的脑袋。
谢无恙手指微动,那颗石榴果瞬间停滞在半空中。
糜月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发现了阁楼窗边那抹注视的身影。
偷摘果子被抓个正着,糜月全然没有一点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丢掉手里的树枝,淡定地把飘在脑袋上的石榴果摘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掰开外皮一角,送到嘴边。
“别吃……”
谢无恙说慢了一步,糜月已然朝着果肉一咬。
“呸呸呸!”
小姑娘的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这是什么石榴刺客,中看不中吃,长得这么红,酸倒牙了……
她扔掉石榴,抬头望着马后炮的某人,清脆稚气的嗓音里带着深深的谴责和委屈。
“我饿了!找了一圈都没有吃的,你说话不算话!”
这么大个宗门都不给饭吃的吗,让一个五岁的幼崽饿到自己去摘石榴,当初说得好好的带她回宗,结果一回来就不管她了。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面对小姑娘的控诉,谢无恙有点歉疚。
他辟谷太久,身边也从未教养过孩子,完全忘了幼崽要吃饭这回事。
他挥袖打出一道灵气,撞击角檐下的悬铃响动了两声,当即便有侍从登上云阶,恭谨地俯身问道。
“尊上,有何吩咐?”
“送些膳食过来。”
“是。”
一刻钟后,悬海阁主殿内,紫檀四方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有鱼有虾有荤有素,就连水果糕点的盘子边缘都点缀着几片翠绿的嫩叶,看着倒是挺精致可口。
糜月实在是饿极了,夹起一块清蒸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鱼肉,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
香香糯糯,没有鱼刺,好评!
谢无恙看着桌对面专心致志干饭的幼崽:“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让侍从定时送来一日三餐,不会饿着你。”
“嗯嗯。”
糜月头也不抬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谢无恙看她吃得急,便给她盛了一碗汤。
糜月看着那碗被他推到自己面前的汤碗,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勺。
眼睛顿时晶亮,好喝!
“可还合口味?”谢无恙问。
他虽已辟谷,但五谷乃气血生化之源,他每隔三月,也都会用些膳食。这些菜色都是他平时的食谱,膳堂做得自然精致用心。
“还行吧。”
糜月小手托着小碗,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她原本的身体也是已经辟五谷的,光靠吸灵气便能取代用膳,但是架不住她馋。
她每日不光要吃,还要变着花样的吃,烬花宫的厨子每天抡勺抡得热火朝天,都是在为她一人做吃的。
她喜甜也喜辣,隐剑宗的饭菜对她而言,味道有些太清淡了。不过胜在食材新鲜,这里靠海吃海,这些鱼虾都是当日捕捞上来的,肉质紧致鲜甜,在琼山不常能吃到,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筷子使得不错。”在一旁观察她用膳的谢无恙忽然道。
在他的印象里,幼童学用箸是不太容易的事,很多孩子在她这个年纪都用不熟练,她倒是使筷子使得虎虎生风。
“呃……”糜月脑子活泛地立马接上,“是娘亲教得好,她说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得高。”
“你娘亲会教你这些,看来平时待你很好,她为何不要你了?”
谢无恙似是不经意地问。
“因为……”糜月咬着筷子,支吾道,“因为她和爹爹吵架了。”
“他们因何而吵架?”谢无恙又问。
糜月没想到他会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了圆谎,她只好硬着头皮编下去。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吵了好大的架,娘亲很生气,就离宫出走了,后来爹爹也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小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无害杏眼,配合惨兮兮的奶娃音,能轻而易举地骗取别人心生怜悯。
谢无恙不紧不慢地继续追问:“你可知道你爹爹的名字?出自哪个宗门?”
“不知道……”糜月摇头装傻。
这个她倒没骗他,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她爹,她娘亲在世时,也从未提过她爹的事。倒是听年长的副宫主说起过,她爹只是个侍宫,不甚得她娘亲的喜欢,之所以能有她似乎是个酒后的意外。
何况烬花宫以女为尊,糜月对她爹是谁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有过好奇之心。
更何况她如今只是个四五岁的幼崽,不知道爹爹的名字也很正常吧?
谢无恙蹙眉:“连哪个宗门都不知道?”
“爹爹从未说过。”糜月含混地说。
怎么像查户籍似的……
她过习惯了被人服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等等,谢无恙这么轻易地就带她回宗,还有求必应,该不会……他真是像那些小弟子所说,见她骨骼清奇,想收她为徒罢?
救命啊,她必不可能认贼作父!师父也是父!
她急忙补充:“我娘亲说过,烬花宫的功法天下第一厉害,说让我以后和她学烬花宫功法,所以从不让爹爹带我。”
谢无恙微微挑眉。
烬花宫天下第一?这还真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糜月眨巴着眼,小心觑他的神色,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总不能强行逼人为徒吧?
谢无恙若有所思地垂眸,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汤勺。
从短短几句话里,他得出了几个重要信息。
她和那男人大吵一架,看来感情不睦;她不让那男人教孩子功法,说明那男人地位低下不得宠;她会亲自教孩子用筷子,说明她还是很珍爱这孩子的,突然丢下孩子离开,大概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嗯,你娘亲说的对,烬花宫功法的确精妙,独树一帜,非寻常门派能比。”
听到他的话,糜月着实一愣,一时分不清他是在阴阳,还是真的放弃收她为徒了。
“你先在此处住下,不必拘谨,平日里若短缺什么或有什么事,可去阁上找我,也可吩咐侍从去做。”谢无恙如是说。
糜月虽不明白这老贼把她家底问得这么清楚,葫芦里是要卖什么药,毕竟论玩心眼子,她是决计玩不过他的。
所以,装傻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好呀。”小姑娘脆生生地答应了。
谢无恙:“你可像宗内弟子一般,唤我师叔。”
师什么叔?
谢无恙见小姑娘皱起包子脸,有些纠结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名字吗?”糜月一派天真,“娘亲说过,称呼有很多个,但名字只有一个,我想叫名字。”
想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也可,”谢无恙并不在乎这些,“我姓谢,字无恙。”
糜月歪头:“你刚才说,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
“嗯。”
谢无恙应声,下一刻,便见小姑娘把喝光的汤碗,推回到他面前,理直气壮:“那把刚才那个汤……再给我盛一碗,我够不着。”
糜月用最奶的语气,说出最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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