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开始前,通天楼顶楼上,设香案,摆瓜果,曾媓戴高九寸的通天冠,着绛纱袍,领赵月华等皇室宗祭月行礼。
一轮新月似乎触手可及。
从楼上向街巷望去,各处张灯结彩,京师百姓纷纷赶在宵禁前,扶老携幼、呼儿唤女购置灯笼、吃食,好生热闹。
中秋宫宴设在通天楼内,繁华依旧。
宫婢身着素衣,桂花簪髻,手托银盘,将珍馐美馔、菊花佳酿陆续呈上。
教坊乐师奏乐,丝竹声起,赵月华等皇亲跟随曾媓依次落座。戎国、狄国使团在宫人的引导下入内,向曾媓行礼。曾媓面带微笑、目光深邃,举酒示意,狄国太子慕舟行忙不迭感激:“得大应皇帝邀请,实乃我等幸事。”
此话一出,惹得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心下鄙夷,却也不得不附和。
曾媓满意道:“万里无云镜大应,最团圆夜是中秋。各位不必拘礼。”
酒过三巡,舞姬身穿华服入内,随乐舞动,婀娜翩跹,宛若嫦娥下凡,群臣赋诗以助兴。慕容明彬却无心欣赏眼前美景,桌上吃食亦觉索然无味,唯有多饮几杯酒消减心中不平。
戎国同狄国的座位正巧对着,看上去是对两国平等对待。在慕容明彬眼里这是对狄国的厚待,狄国一小国的太子怎么配与他平起平坐。
慕容明彬越想越发不满。
一舞终,正是曾媓期待已久的幻术表演。
幻术古来有之。所谓幻术,讲究一个虚而不实、假而似真,是百戏之一。
赵月华的父亲,即先帝刚登基时,因民间的幻术师常常制造血腥场景来刺激围观群众的感官,比如自行割头后将头恢复如初或生吞动物,被认定幻术是愚弄百姓、恶俗至极,下令禁幻戏。
许多幻术师都以此为生,只能悄悄表演,不敢有血腥场面,渐渐衍生出极具乐趣的表演。先帝头疾发作的几年里,在曾媓的引荐下,观看一场纸鱼成活的幻术后,心情愉悦,才下令废除禁令。
曾媓登基后,很是欣赏幻术,会在接见外国使臣时,召有名的幻术师前来表演。
赵月华适时开口:“陛下,儿从民间寻得一位异士,她有宝物想进献。”
曾媓点头,默许了赵月华的心意。
“明远善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位单看样貌不过二十的少女来到曾媓面前。她身着浅蓝长袍,神色间冷若冰霜,看不出喜怒,未施粉黛亦倾城,颈系一柄水晶石,腰如约素,带着一个空提篮,举止温文尔雅。远远望去,她的四周仿佛弥漫着仙气。
最令人诧异的是她的眉发皆银白,无一处黑,似乎真是仙人下凡。
因在殿前,曾媓对眼前异于常人的女子并无厌恶,无人敢对赵月华带来的人议论半句。
“你有何物要献?”曾媓只对此事好奇。
“远善自小感叹中秋月圆虽好却易逝,幸得月神锤炼,可采撷月光作伴,好过烛火。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天下归心,远善想为陛下献上月光,愿日日如今夜,流光入君旁。”
刚升为兵部侍郎的殷桓借着醉意,壮着胆子道出在场之人不敢表明的质疑:“痴人说梦,月光如何能被收起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殷桓的话刚一脱口,一阵怪风袭来,烛火尽灭,楼内昏暗,难以看清四周。慕容明彬顾不得其他,眉目肃然,对眼前之事感到惊奇。
除赵月华镇定自若地饮酒外,楼内其余人皆瞠目结舌,随后惊呼声四起。近旁侍卫仔细观察着明远善的动作,不敢放松警惕。曾媓只全神贯注地盯着明远善将有何作为。
“各位贵人不必惊慌,有月光照明。”明远善的声音清冷干净,似泉水可洗尽人们心中烦躁。
同时,明远善从腰间的空提篮中凭空编出木勺,拿着木勺,向篮中一舀,往身旁一挥,空中瞬间出现一抹白光。
明远善不断向外挥数十下,白光越聚越多,越发明亮,直到楼内虽无灯火,宛如白昼,室内景象一览无遗,仿佛月亮已经跳入楼内时,才停止动作。
见众人纷纷露出诧异神情,明远善随即又拿起木勺,将月光从空中舀回篮中,楼内一片漆黑,不等人察觉,烛火突然被点亮,一切恢复如常。
众人欢呼,掌声雷动。
曾媓亦对明远善赞叹不已。
“陛下,古有传闻,月神原为凡人,吃长生不死药后,才得以成神,飞入月宫。明远善四处寻访,翻阅古籍,终窥得玄机一二。”
明远善眼神平静无波,娓娓道来下一样献上的宝物。她以长袖挡住空篮子,再移开时,篮中便装有一层殷红色的豆子。
“此乃月光豆,与石上菖蒲叶一同煮之。不过片刻,豆可大如鹅卵。食之香美无比,且短时间不会察觉饥渴。”
弹指间,明远善再度变出菖蒲叶,将菖蒲叶塞入月光豆下,右手两指微微闭拢,指尖渐生火苗,火苗越来越大,聚于掌心之上,左手的篮子放于火上煮。
片刻后,月光豆果真一粒一粒豆子变大,满得快要溢出篮子。
明远善将煮后的月光豆呈上。按规矩,吃食须由侍膳宫人试吃再呈给曾媓。
“不是说是长生不老药吗?为何只是不言饥渴。”
“请陛下恕罪,明远善愚钝,多年来只找到此豆。若想炼成长生不老药,还需要一样常燃鼎。以此鼎煮月光豆,方有机会炼成。”
曾媓吃月光豆后,果真口齿生津,似有余香,回味无穷,将月光豆散下去,在座之人皆可尝。
“你可知常燃鼎何在?”曾媓迫不及待地问道,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据说,我国得道高僧法云大师的《九洲记》中曾记载过常燃鼎的踪迹。故而明远善斗胆请陛下允我查究传闻是否为真。”
法云大师乃大应钻研佛法第一人。
当年,大应佛教的经书杂乱,多部经书说法不一,他为得到真传,游历各地,参访名师。往返二十年,行程九万里,历经百国,终于悟得佛法,回大应后著有奉为圭臬的经书,讲学百场,徒众万千,其影响大到西域各国的僧侣以见法云大师为毕生荣光。
法云大师多年前已经圆寂。他的遗物中,除经书外,最重要便是《九州记》。《九州记》根据法云大师的口述写下,介绍他沿途的所见所闻,各国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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