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十娘！”

姐妹俩相拥而泣，早已失了贵妇仪态。

颜清越站在一边，眼睛红红的。

哭了许久，颜夫人才松开手，她抚摸着自己妹妹依旧乌黑的鬓发，泪中带笑。

“没有白发，看来这些年你过得还不错。陛……平陶公确实是个好人。”

颜玉立却看到了她鬓发中密密麻麻的白头发。

“阿姐过得不好？”

颜夫人摸了摸鬓角。

“你误会了，是这段日子才长出来的，之前都没有。不信……”她抬手指向颜清越，“你问问你家孩子。我们头一次见面我还没白头发呢。”

颜清越点点头。

“京城的人都说张家对七姨母很好。”

颜玉立这才放下心，拉着自己姐姐坐下。

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姐姐脸上流连。

“当年一别，未曾想过，我们姐妹还有再见之日。”

话一落，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颜夫人给她擦干眼泪，“能再见是好事，怎么会哭呢？”

“我就是……看到姐姐我太高兴了。”

颜夫人笑道：“我原先还觉得清越不像你，这样一看，还是像的。”

“阿姐取笑我？”

颜夫人捂着嘴笑。

“没有呢。”

“阿姐真坏。”颜玉立招手叫颜清越过来，“快给你七姨母见礼。”

颜清越走上前，给颜夫人磕了一个头。

“清越见过姨母。”

颜夫人立即扶起她。

“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快起来！”

颜清越笑眯眯的。

“之前不知母亲和姨母的关系，对姨母失礼了，今日应该补上的。”

“这也是你爹娘的错。”颜夫人摩挲着颜玉立的手，“我第一见这孩子真是吓了一跳，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呢。对了，你们这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夫君，他也说不知道。颜青就是玉质的孩子没错啊？”

颜玉立垂下头：“颜青……死了。”

“怎么回事！”颜夫人拉住她的胳膊，“那孩子是怎么出的事？”

颜清越主动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那些人害死了十六？”

“是，他们是为了害丞相才杀的表弟。”

“那……”颜夫人望着她，双眼颤动，“大郎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明面上是那个言覃，实际上也是他们指使的。言覃当时亲口承认了。”

自己的侄子和继子都命丧同一人之手。

颜夫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可有什么线索？”

颜清越这几日整理卷宗正毫无头绪。

“没有，原来我们猜想是郑家，可是幕后之人又偏偏出来揭了肃王殿下的身世，郑家反被牵连。”

对于世家关系，久在京城的颜夫人更了解。

“会不会是王家？王家和郑家看上去关系不错，内里也是暗潮汹涌。”

“我们也有这个怀疑，只是王统那边还没有审出什么结果。”

颜夫人点点头。

“我虽力弱，但是还是有些门路的，过些时日我帮这打听打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她第一任夫君就是一手推动了五石散流行之人，那些朋友自然也没有几个不沾染的。

而那些人的夫人自然对五石散颇有了解。

“多谢姨母！”颜清越走过去坐下，毫不见外地抱着颜夫人的胳膊。

颜夫人笑得不行，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蛋。

“还是女儿好，和母亲就是亲近些。”

颜玉立哼了一声。

“你可别信她装样，她现在啊，心思都在别人身上。别看现在人在这里，心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颜夫人瞬间明了：“怎么？这孩子有了心仪之人？”

“是啊。就为了这事儿和我们犟呢。”

“怎么？是哪家的郎君？”

“你猜？”

颜夫人沉思了片刻，面色微变。

“不会是……肃王吧？”

颜玉立哭笑不得：“阿姐，你也太神了吧？”

“真是肃王啊？”颜夫人面色也担忧了起来，“肃王怎么说？”

颜清越抢先道：“他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

颜夫人被这侄女的厚脸皮吓了一跳，旋即失笑道：“肃王性子老实，定然是被你欺负。难怪，肃王会出面让我和你见面。我原以为是太子殿下恩典。”

“是为了讨好我娘呀~”颜清越一脸得意，昂着头。

“你在你姨母面前害点臊吧。”颜玉立捏了捏她的鼻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心早飞别人那儿去了。”

“肃王确实好……只是……”颜夫人和他们抱有同样的想法，“这身份……我前些日子还听宗正寺的人说陛下是准备把肃王记为义子。这记成义子，他们二人就算是同宗了。”

“这还是小事，我更担心肃王的权位……你知道的，我们家现在可不能沾染这些，才保得平安。”

颜夫人沉默了片刻说道：“也不能总往坏处想。只要肃王乐意，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你看我和夫君当初不也是如此吗？肃王向来洁身自好，品行也不错，从这一点来看，是个良配。”

“看吧。”颜玉立揉了一把颜清越的脑袋，“我倒是希望她是个有福气的。”

“我看是你家平陶公挑剔吧？”

“阿姐又猜对了。”

“由他去吧，这独女自然是爱惜的。”颜夫人安慰道，“你也别操心太多，你家女儿怎么也占着郡主的名位，谁也欺不了她去。”

三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外头有人来叫，才出了门。

叫她们的是一位圆脸夫人，长得很是喜气富贵。

颜夫人介绍道：“这位是吏部侍郎家的谢夫人，平日里我们俩常凑在一起。”

谢夫人行了礼，逮着颜清越夸赞道：“上次去小叔叔家，他还说了好几次怀庆郡主如何聪敏达练，如今一瞧啊，这是随了母亲了。平陶公夫人好福气，我们家那些小子没有一个有郡主这样成器。”

谢……

颜清越想了想：“夫人是谢参军的侄女？”

“是呢。小叔叔向来不夸人的，一说到郡主就夸个不停，实在是少见。”

“我应该向谢参军多学的。”

几人寒暄了几句，谢夫人才邀请道：“我们一起去后院儿看花吧？听说何夫人还弄了不少精巧点心。”

颜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有人馋嘴了。”

谢夫人捂住脸：“哎呀，别当着晚辈面说呢。”

颜夫人笑得拉住她。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快带我们去吧。”

谢夫人是个风趣多话的人。

即使是颜玉立这样不爱说话的性子也被她逗引得多说了好几句话。

颜清越更是和她合得来，不过一段路，二人俨然像是忘年交一般，凑在一起说东说西。

到了后院，以何夫人为首的一大群人聚集在腊梅林边。

颜玉立谁不认识？

众人一见立即起了身行礼。

颜玉立亲手扶起何夫人。

“夫人不必多礼。”

何夫人是个相貌平凡的老妇人，但是浑身书卷气，说不出的出尘。

颜清越好奇地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这位就是郡主吧？”何夫人和蔼一笑，“这孩子和家夫有缘分，前后算起来救了家夫两次呢。”

颜玉立压低了声音：“丞相之恩，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平陶公和您都是该有福报的人。”何夫人引着几人入座。

坐定后，仆人们上了茶水点心。

谢夫人如数家珍一般品评着这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