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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银羽蛇

李朔方起身的动静很轻。她猫似的下了地,临走前瞄了一眼身侧,小姑娘睡得正酣,嘴里好像还嘀咕着什么梦话。

她心里轻笑了一声,不再迟疑,身形一晃便至窗侧。

窗扇的开合声极轻,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她赤足踏上窗沿,身子贴墙而立,凝神片刻,听见走廊并无脚步声,这才翻身而出。

微风拂过,客栈外树影婆娑。

她无声无息点在外墙的悬挑梁上,纵身掠至屋脊。夜色正沉,屋顶上月光斜照,瓦面上的冷光如寒霜凝结。

在这,李朔方目光一顿,锁定了东南角一扇窗。她之前借口赏月,在客栈外的老槐上静伏片刻,窥视四方动静,竟意外瞧见一道银光闪进了这间客房。

随即她脚尖一点,落叶般滑至窗前。

窗纸泛黄,有一角微翘,隐隐透出烛光。她伏身靠近,从腰间取出一枚银钩,悄然插入窗缝,小心掀起窗纸的一角。

客房内雾气氤氲,银白色的小蛇正舒展着身子泡在方桌上一个小小的澡盆——应该说是洗脚盆内。盆内浴水泛着隐隐翠色,它微微扭着身子,似是沐浴得十分惬意,蛇鳞印着灯火微光,隐隐生辉。

桌边一人斜侧身背对着她,微微欠身,似是在给那小蛇撩水洗背。

——这是之前酒桌上打盹的那个伙计。

李朔方忍不住有点咬牙切齿。那胖商人看着肥腻,却未必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现在恐怕已经因为这偷蛇的小子,被拷打得半死不活了。

尚未细思,就听“咻”地一声,一缕寒光破风而至!

她心中一惊,猛然侧身,凛冽锋芒贴着鬓边掠过,带起一缕发丝悄然断落。几乎是在避开暗器的同时,那扇窗便倏然开启,侧面带动她身体猛一个回旋。她脚下一虚,重心微失,竟猝不及防跌入了室内。

落地之时,她已拔剑在手,侧身戒备,凝视着桌边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不慌不忙转身,一手轻拍了拍小蛇的脑袋,语气似笑非笑:“姑娘真是好雅兴,深夜趴在窗户上偷看一条公蛇洗澡。”

李朔方眯起眼睛,眸光冰冷。

说实话,这人长得倒是颇为出众。他面容轮廓疏朗秀拔,笔笔线条恰到好处。看人时一双凤眼柔中带锐,眼尾也收束出一个微微上挑的好看弧度。

但他一开口就很不讨喜了。

李朔方目光不避,冷声道:“你偷太玄派的银羽蛇在先,理亏的应当是你。”

“什么金羽银羽的,我只是对面方记药材铺的一个穷伙计,天天整理整理药材,称称药,每到月底还得死皮赖脸求掌柜的快补发拖欠的工钱。不信你去这条街上找人打听。”对面语气很无赖。

李朔方并未理会:“银羽蛇通人性,识气息,传为灵种,入药解百毒。它原本长于昆仑雪山的寒池中,这两年来好像忽然不见了踪影,也正当此时,太玄派和明霄宗的药材生意忽然频繁起来。地骨皮、知母、霜蚀藤还有冰蚕线草,他们交易的都是些寒性药材,银羽蛇血质寒凉,正需要这些药材哺育。太玄派后山的灵池与昆仑寒池水质相近,想必这两年那小蛇便是生长于此。”

她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语速越来越快:“听说太玄派有一种香叫寒琥香,由深山矿石与寒性香料制成,也是银羽蛇喜爱的饲料之一,喂食后气味就萦绕蛇身。这种气味极幽微易散,寻常人难以察觉,但太玄派寻香师一嗅便知,即使蛇丢失了也能千里寻踪。”

“今日明霄宗悬壶门篱笆内种的雪莲心都被连根拔起,是你偷的?雪莲心根祛湿除味,可是制作浣香茶的配料?你运气很好,若守门长老早来一刻,恐怕就半根也带不走了。”

“那商人正好去过明霄宗,于是你为了混淆视听,还提前把这银蛇偷藏于他袖内,嫁祸于他。”

“唉,真羡慕姑娘的好记性。早先还奇怪他们总能追上我,逃了半天才想起是寒琥香的缘故。可惜雪莲心只有明霄宗种得出,在翠微山一耽搁,茶才配到一半,人就追来了。”年轻人叹了口气,终于大大方方承认了。

“可姑娘为何冤枉我嫁祸那商人呢?”他捂住半张脸,眸光戚戚,似是有些委屈。“我只喂了这小蛇几味药材罢了,哪曾想它饱腹之后就自己跟着我走了这么远,赶都赶不走。”

似是回应着他的话,小蛇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后来才知道,小蛇从蛇苗开始养,两年后才具备灵识,那几日似乎正是认主之期......唔,倒是赶巧了。”

“它预感到危险,自己钻到商人袖子里,过一会又偷偷跑回来了,这能怪到我头上吗,你瞧那太玄派的人都没想到呢。”年轻人笑着摊手。

这是个颇为奇怪的人,按理说他偷走银羽蛇后能全身而退逃遁千里,方才一枚暗器也是藏而不露,倏然而至,可见运劲极为精纯。仅凭这两点判断,他武功应该不在李朔方之下。

这对于一个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堪称恐怖。

可是偏偏,他笑着和你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尽是和善温柔,眸光中仅有的一点锐度也消融在眼波中。去责问这样一个周身让人察觉不到半分杀气,只有一团和气的人,未开口就有点底气不足。

“我问你,你现在才用浣香茶,寻香师应当能嗅到这小蛇之前的踪迹,他们早就已找来才对,你做了什么?”

“你说那寻香师?我在本地有个朋友是他的熟人,多年不见,就顺便把他带去家里叙叙旧了。”他诡秘地笑。

李朔方一咬牙:“银羽蛇是无主之物,太玄派将其从昆仑带走本是不妥,不过你......”

“我什么,银羽蛇我要拿去给一个小朋友治病,你若是前来讨要,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他手指绕着发丝松松打了个圈儿。“你若只是想要个前因后果,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你答应一声不告诉别人,我放你走就是了。记得江湖人在外千金一诺哦。”

“你愣着干嘛,没看出来我不想动手吗。”他语气有一丝不解。“若你心中仍觉得不平,那我再许诺帮你一个忙吧。”

“什么忙?”

“没想好。”很诚实的回答。

李朔方忍无可忍:“若是为了治病救人也就罢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好自为之吧,我要走了。”

“唉,”他幽灵似的绕过来堵住她去路,声音放得极低,似是怕那小蛇知道,“在小蛇以身殉道之前请姑娘给他取个名字吧,也证明他来过这世上一遭。”

伪善至极。李朔方做了这样一个评价,估计真把蛇入药之后他还要给蛇立个牌坊日日上香。

“这银羽蛇像白雾一样,就叫缈缈吧。”她随口道。“你呢?”

“我啊,我叫杨缓。”他反应了一下李朔方的意思。

“师承何处?”

“无师无派。”

李朔方蹙了蹙眉,觉得这个名字确实甚是陌生。她再未停顿,倒退至窗边,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

杨缓脸上笑痕一闪而过,笑意却未达眼底。就在这时,他很清晰地听到了咚,咚,咚咚。

敲门声两长两短。

“不是叫你跟方叔一起吗,半夜不睡跑来干什么?”他双手抱胸望向来人,语气里却无诘问之意。

“阿缓哥哥,你留那小蛇一命吧。”门外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瘦削,目光坚定。

“怎么,你不想活命啦?还是现在心软到连一条蛇都舍不得杀了?”

“这么些年靠服用寻常草药也熬过来了,这味药晚些配也不迟,而且方叔说银羽蛇对气息和声音极为灵敏,我总觉得它用处很大,可否先留它看看?只是要麻烦你继续寻药了。”

“就依你的。”杨缓还是笑眯眯的。

翌日清晨。

李朔方凝视着镜中的女子,昨夜睡得浅,眼下浮着一圈淡淡黑青,面色也略显苍白倦怠。她正欲洗漱,朱瑛捏着一张信纸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朔方姐,有人托掌柜的交给你的。这信纸可不得了,是上等洒金云纹笺呢。你这朋友真够阔气的,不会又是明霄宗来信吧?”

“不会。”李朔方语气淡淡,疏懒地摊开信纸。朱瑛早已凑上前来好奇张望。

“在下赤霞关凌家凌彻,昨与族叔族弟暂宿于此。目睹女侠拔刀相助,救人于危,心怀敬佩。观你身法内力,疑是断水汀柳岛主一脉。不才技痒,欲领教高招。辰时,醉月山坡,恭候大驾。”

字迹笔锋沉稳,遒劲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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