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自窗格洒落,将议事厅内的光影切割得泾渭分明。
一道明亮的光带恰好落在单膝跪地的影手身上,映照出他苍白如纸的侧脸与那截空荡荡的右臂袖管,仿佛一尊破碎的雕像。
林河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立刻叫此人起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是在审视一柄刚刚出土的古剑,细致地评估着它的裂痕、它的锋芒,以及它是否还有被重新淬炼的价值。
“主人”这个词,从这位曾经的北地第一刺客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彻底的、几乎是粉身碎骨般的决绝。
这不仅仅是臣服,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是将过往的一切连根拔起,再将空白的灵魂双手奉上。
空气凝滞了许久,压抑得连一旁的苏婉都感到呼吸微微一窒。
终于,林河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起来吧。”
影手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颤,依言缓缓站直了身体,但头颅依旧深深垂着,不敢与那道审视的目光对视。
他就像一柄失去了剑鞘的利刃,锋芒犹在,却不知该指向何方,只能将自己所有的锐气都收敛起来,等待新主人的裁决。
“我不好奇你是如何被枭说服的。”
林河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跪下。别用‘新生’那种虚无缥缈的词来搪塞我。”
他的话语如同一柄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剖开了所有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
影手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着早已破碎的语言。
再次开口时,那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死灰般的平静。
“因为听雨楼,从根子上就是个笑话。”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冰冷无情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荒芜与自嘲。
“我为之奉献一切,为之斩断七情六欲,为之不惜背负骂名去执行‘忠诚的背叛’……我以为我守护的是一个家族的传承。到头来却发现,我们引以为傲的百年基业,不过是别人院子里养的一条狗。”
他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那条狗,现在被打断了脊梁,扔在了路边。而它的旧主,从始至终甚至都未曾看它一眼。”
“我这条命,早已不属于我自己。它属于听雨楼。”
影手的目光终于敢直视林河,那是一种彻底放弃了自我的眼神,“既然听雨楼已经**,那么这条命,便失去了归宿。与其像个孤魂野鬼一样腐烂在阴沟里,不如将它交给一个……真正有资格掀翻棋盘的人。”
他没有说任何效忠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祈求任何荣华富贵。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关于“工具”在失去价值后,如何为自己寻找下一任“工匠”的事实。
这番回答,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能打动林河。
因为足够真实,也足够纯粹。
“很好。”
林河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答案。
他绕着影手走了一圈,目光从他仅存的左手,滑到他空荡的右臂,最后停留在他那双死寂的眼睛上。
“你说的没错,你是一件工具,一柄曾经无比锋利的剑。”
林河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我要的,不是听雨楼的‘影手’。”
影手瞳孔骤然一缩。
“从今天起,那个为张家卖命、名震北地的刺客,已经死在了云州的那场兵变里。”
林河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影手的心神之上,“你不再有名字,不再有过去。你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只听从我命令,只为我而存在的影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影手的眉心。
那指尖明明没有任何温度,却让影手感觉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整个灵魂都为之战栗。
“你的新生,不是让你重新活一次,而是让你彻底死去。”
“然后,作为我的影子,行走于世间。”
影手浑身剧震,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最后的一丝茫然与自嘲也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纯粹的、宛如机器般的空洞。
他再次单膝跪下,这一次,动作流畅而坚定。
“遵命。”
没有“主人”的称呼,因为影子不需要主人。
影子,本就是主体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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