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延瑞派出去的人效率颇高,不多会儿,便带着一个身着藕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名唤芷柔。
她的面容娇美,一双杏眸盈盈动人,只是含着身体,低垂着脑袋,怯生生地,还夹带一丝慌乱。
大牢内阴森可怖,狱卒眼神凶煞,坐在高位上的男人侧靠在扶手上,冰冷的凤眸随意扫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芷柔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地,瘦弱的身躯止不住发颤,连头也不敢抬。
宁延瑞抬腿,绣有精致纹路的靴子从宽大绯袍中伸出,足尖挑起芷柔的下颌,露出那张盈满泪水的脸。
阴冷的声音幽幽传来,“本殿问你,昨日许姚生可是当街调戏于你?”
芷柔犹豫片刻,睫毛微微颤抖,哆嗦着干涩的嘴唇,回道:“没、没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不凑近几乎听不清。
跪在一旁的舒沅蓦然侧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
芷柔眼神闪躲,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民女并未出阁,昨日与母亲在家中做女工,从未出过门。”
宁延瑞豁然起身,抬脚将她踹在地上,靴子在白嫩的脸上狠狠碾动,“为何撒谎?”
芷柔眼眶通红,眼底满是恐惧,忍着脸上的钝痛,咬牙坚持道:“民,民女没有。”
宁延瑞抬起脚,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少女,从刑架上拿了一个拶子丢在她面前,沉声道:“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便上拶刑吧。”
芷柔窥见拶子上残留的血迹,吓得缩紧身体,将双手藏于腹部,煞白的脸上不断涌出泪水。
她这双手若是毁了,日后再无法弹琴了!
“不,不!民女交代!许姚生昨日确实调戏民女,是这位公子救下民女,才幸免一难!”
宁延瑞冷笑一声:“先前为何不说?”
芷柔颤抖的身子倏地一顿。
她缓缓抬起红肿的小脸,眼中满是惊恐和哀求,小声询问:“二皇子殿下,您能确保民女的家人无恙吗?”
宁延瑞抖了抖绯红衣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本殿奉旨办案,自然能护你安然,你有委屈但说无妨。”
芷柔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是许家!他们不愿意让人知道许姚生调戏民女,才遭此大难,所以、所以威胁民女,若是民女说出真相,民女的家人恐怕性命难保……”
终于听到想要的消息,宁延瑞眼底浮现笑意,一闪即逝。
他俯身看着芷柔,声线阴沉:“你确定自己所说绝无虚假?”
芷柔连连颔首,身体虽然还在颤抖,但眼神却十分坚定:“民女确定!”
宁延瑞指着舒沅,又问:“你也确定他没有杀许姚生?”
芷柔侧身看向押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摇了摇头:“那日民女很害怕,大喊救命,这位公子救下民女后,民女就跑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民女不知。”
舒沅垂下眼睑,却并未质问责怪芷柔。
芷柔说的是实话,那日她确实早早离去,不能算是完整的目击证人,所以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候在宁延瑞身后一直不敢说话的大理寺少卿覃泯突然冒了出来,恭敬说道:“二皇子殿下,此女并未目击舒沅没有杀人,不能翻案。”
许姚生被害后没多久,证人就主动找上门,指认凶手是公主府身边的侍卫舒沅。
由于被害人与许家有关,他立即派人去捉拿舒沅,谁成想途中遇到刑部侍郎许瑞安。
许瑞安为了给侄子报仇,越过大理寺审案步骤,直接将嫌犯舒沅押到刑部大牢。
他断案能力不差,从地方一步步爬到京官的位子,本想在京城大展拳脚,却发现朝内早被许家把持,圣上偏听不明,哪里有清官的活处。
时日一久,他早忘记初心,成为许家的幕僚,就算对此案有异议,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论这舒沅是不是真凶,只要许家认定为真凶,就一定是真凶。
他看向宁延瑞,继续说道:“此案已经三司会审,卷宗呈报刑部,人证也已指认画押,确定是舒沅杀了许姚生。”
“哦?”宁延瑞闻言,眉梢微微一挑,“何人?”
覃泯朝身后狱卒使了个眼色,很快狱卒便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名叫徐三,是混迹巷口的乞丐。
他穿着破旧麻布衣衫,一张脸坑坑洼洼,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倒是闪着精光。
尽管是置身大牢,这乞丐脸上也毫无惧意,见到宁延瑞,他赶忙跪地,恭敬说道:“草民见过二皇子殿下。”
他扭头又向覃泯行礼:“见过少卿大人。”
宁延瑞嫌弃地往后站了站,“你说你亲眼见到杀人凶手?”
徐三撩起眼皮瞥了眼舒沅,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是。”
宁延瑞抬手,食指再次落在舒沅身上,“可是他?”
“是!”徐三咬了咬牙,肯定道。
宁延瑞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问舒沅:“本殿听闻你打伤了徐茂升,让他几天都下不来床?”
舒沅颔首:“是。”
“想必你的武功不差,耳力如何?”宁延瑞道。
舒沅如实回答:“五十米内,舒沅皆有所觉。”
宁延瑞又看向徐三,“案发之时,你在何处?”
“草民就躲在巷子拐角处。”徐三赶忙回答,只是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宁延瑞招人拿来徐三录下的口供,仔细翻阅,从中找出漏洞,“本殿见案宗所述,你站在不到十米外的巷子拐角处,以舒沅的武功,他定会有所察觉,为何没有杀人灭口?”
徐三怔愣片刻,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解释:“他当时只顾着杀人,哪里、哪里能注意到草民?”
宁延瑞早在来刑部大牢之前,遂安便将搜查到的消息和漏洞告知于他,如今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做做样子罢了。
他扬了扬口供状纸,眸光在大牢内转了一圈,落在覃泯身上,“许姚生身中数十刀,刀刀未切中心脏,舒沅一善武之人,为何找不到要害?”
覃泯垂着脑袋,急忙回道:“下官以为,凶手是在泄愤。”
宁延瑞嗤笑一声,又问舒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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