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楠回家的时候天还阴着,雨随时都有要落下的迹象。
她进了屋,看到王贵琼打了声招呼就想直接上楼,看到她套上了外套,戴上了帽子,忍不住问:“奶奶,你上哪去?”
“这不是快下雨么,你二冬奶奶那腿疼的毛病又得犯,你姑前段时间给我买的膏药,我用着还不错,我给她送点去。”
莫楠看了眼已经彻底黑下的天:“您眼睛不好,天这么黑,别去了。”
“那是不行,”王贵琼态度强硬:“你是不知道你何奶奶的腿一到下雨天得疼成什么样,地都下不了。”
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莫楠无力叹气:“我是说我去送,您别去了,别像上次一样摔了。”
王贵琼听完默了会,可能觉得有理,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还没接过手莫楠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膏药味,她把书包随手挂在了扶手上才去接。
“那我走了。”
“带把伞。”
她边说边往楼上走。
“不用奶奶,”莫楠喊住她:“我马上就回来了。”
“不行,要下雨了,别一会儿淋感冒了”,王贵琼边说说边佝偻着身体往上走。
莫楠看出她腿疼的老毛病也犯了,怕她多跑,腿承受不住,连忙说:“奶奶,我有伞,您快回屋睡吧,别管我了。”
说完怕她不信,抽出放在书包侧的伞,晃了两下。
见她手里真有东西李贵琼才停住了脚。
乌云压城压了一整天,雨在晚上的时候倾盆而下。
雨水落在窗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让人听着烦躁,又静不下心。
窗户半敞着,冷风携着泥土的腥味直往屋里钻。
任北闻着这味道,胸腔积起一股恶心感,胃里一阵翻腾倒海。
在气味与噪音的双重打击下,他终于受不了,笔尖落在纸上写下的不再是工整的字迹,他用尽全力胡乱画。
直到纸张被画得面目全非。
耳边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沉默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妈妈”两字钻入眼底,心头的烦躁被恐惧所覆盖,胸腔那股想吐的感觉愈加浓烈。
他不敢犹豫,忍着不适接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手机里穿出一阵刺耳的谩骂。
“任北!这次考试你怎么搞的!你有好好复习吗?才考第十名,说出去丢死个人,要是我,我都没脸活着。”
“人家都说老家的试卷比城里的简单,你表哥一天课都没补过的人,你跟他考同一套卷子你都考不过?”
“你说你有多笨,我以前给你报的那些一对一的班都白报了是不是!我天天省吃俭用的给你报这个班那个班,为了你这个学习的事情我费了多少精力,求了多少人,结果你就拿这种成绩回报我的?你说说我养你有什么用?”
“我都付出这么多了你还比不上你表哥,还是你脑子本来就不正常,你是傻子吗?”
她情绪一上来,除非自己说完,否则没人能插得上嘴。
任北把手机声音调小,将手机盖在桌面上,面色麻木地看着只有声音冒出,但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机屏幕。
“你说话啊!你说你这种人活着干什么?!”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砸在任北头上,他在一瞬间成了哑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默默听着。
她的声音喊到沙哑,有些受不住了,手机里传出一道平复情绪的喘息声。
“你外婆呢?手机打了十几个都不接,买个手机干什么的?当摆设?”
过了几秒,见没人答,她的火气又上来了
“任北!你哑巴了!”
“外婆……”任北脑子轰鸣一片,他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所以,但因为对方的怒吼他不得不强行回应:“外婆在房间。”
“把手机给你外婆拿过去。”
任北听着命令,提着手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家门的速度有些慢,季娜失去了耐心,不停催促,大概过了三分钟,何丽华才把门打开。
她单手扶着墙,看着任北,笑问:“小北,怎么了?”
任北嘴角扯了一下,没能带起笑容。
他再次失声,只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何丽华刚接过手机,季娜的声音就炸了出来:“妈你在干什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娜娜呀,”何丽华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反而因为她打来电话而笑得欢喜:“你怎么想着打电话呀?”
“我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任北。”
任北听着两人的对话,往后退了点,想逃离的感觉愈加浓烈。
“小北啊,”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小,何丽华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小北这孩子很乖,回家还帮忙洗碗扫地,就是不怎么吃饭,难怪长这么瘦。”
“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知道任北这次考试考成什么样了吗?”
“知道,”何丽华冲任何北抬了下头,眼里带着夸赞:“这孩子也考了个第一。”
任北听着心虚地低了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鄙夷的冷笑:“一个班级第一,有什么好值得说的,季冬不考了个年级第一么,你问问他,他还有没有脸在那个家住下去,他看着他表哥的时候心虚不虚。”
这声笑,这句话,远比窗外的风,要寒人心。
“你把电话给他,我要问问他好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任北的脊背再度崩紧。
话都讲到这儿了,何丽华也听出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刚刚让孩子去帮忙买点东西,家里鸡蛋没了。”
“妈,”季娜的埋怨声瞬间响起:“不是我说你,现在任北都高二了,马上就高三了,这种紧张时刻要以学习为重,你别老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使唤他,有时候您还是要知道点轻重。”
“行行行,”何丽华边应着,边给任北使眼色让他先回房间。
任北转了身,没片刻犹豫,直往屋外走。
走后重重关上了门。
屋子里何丽华不知道怎么按开了扩音模式。
季娜一激动起来便会不顾形象地大吼。
即使隔着一道门,任北也能清楚听到她的埋怨声。
“一个男孩子,那么怂,跟他爸一样,我当时就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他爸,老的耽误我半辈子,现在换小的来耽误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何丽华提了声音:“两口子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谁跟他两口子?他巴不得跟我离婚,离呀,我不怕,我告诉你妈,房子车子他带不走,孩子他也带不走,我就要跟他耗,看谁耗得过谁。”
何丽华叹着气:“你们也不怕影响了孩子。”
“就是怕影响他,才把他送回你那去的。”
“我争的这些全都是为了他。”
“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总是帮他说话?”
“任北他爸人挺不错的,老实,你心气也别太高……”
后面的话任北听不下去了,他盖上帽子,跑下楼,毫无顾忌地冲进了倾盆大雨中。
没走几步,全身被淋得透湿。
沾着冷雨的衣裤紧紧贴在皮肉上,让每一步都变得无比承重。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跑到一座立着两排路灯的桥下。
看着那排盏微弱的亮光,他莫名停住了脚步。
他望着最亮的那盏,愣愣地站着。
站了许久,雨水都冷意渗透进了骨髓。
任北受不了,冲着频繁炸开水花的江面大喊出声。
“废物!”
“你有什么用!”
“你活着干什么!”
“你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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