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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子孙认命祖宗争2

第五茗这桌,霎时,只剩隗晎和那山羊胡道士。

远远的府门,依稀可闻不少议论:“今天居然是鱼汤。”

“好香。”

“鱼肉好多。”

“不知道明天吃什么…”

“你看你说错了,不是红烧,是清炖。”

赞叹不断,皆是在品论那鱼汤。

第五茗看着稀奇,对自然而然坐下来的隗晎,道:“这齐府速度可真快,明明才买回去的鱼,没想到前后脚的功夫,居然将汤都熬好了。”

隗晎道:“是有点快。”

那山羊胡道士,瞥了一眼府门前的“热闹”,道:“你们刚入城?”

第五茗道:“嗯,几个时辰前到的。”

那山羊胡道士,哂笑道:“原来是几个时辰前啊。”

第五茗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了。

他们多久到的很重要吗?何至于是这种态度?是在讥讽???

好在,山羊胡子道士又捋了捋那束有些油光的胡须,不吝啬知晓的事情,分享道:“这鱼汤,不是他们煮得快,而是扰府厉鬼要得急。”

“那厉鬼是饿极了的主,为了一口吃的,缠上了齐府。”

“府内架了十几口锅,到时辰了,知道那厉鬼想吃什么,便买来食材,直接丢入,方便立马起锅。”

隗晎冷冷睨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多言。

第五茗装作无知,问道:“嗯?厉鬼?道友是来为齐府除难的?”

那山羊胡道士沉吟片刻,似有隐瞒,摇头道:“非也,贫道路过,也是来凑凑热闹。”

第五茗大叹一口气,心中明了这是对方防着她呢。

她遗憾道:“原来道友也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何事啊…”

忽而,棚子里走进来一老一少。

第五茗定睛一看,拍桌,惊道:“小凉离?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来的正是叶清霖和叶伯。

他们仍穿着孝服,但不知洗了多少遍,那衣服有些毛躁。

第五茗一声惊呼,叶清霖仰头望去,沉疑道:“道长认识我?”

隗晎拉住她,隐晦道:“茗道长,我看过了,人堆里没有他。”

由他话,第五茗赶紧眼眸高抬,越过叶清霖,朝齐府门前望去。

左右晃动脑袋,似乎是刚进来的人挡了她的视线一样,她支支吾吾道:“诶?那…那好像不是小凉离,是我花眼了??”

隗晎道:“嗯,茗道长许是真看错了。”

山羊胡道长审度了几人一番,了然第五茗和隗晎是认识这二人,那二人却是对他们不相熟。

至于这方为何要隐瞒另一方,他不想多管这种俗尘事,边喝水,边一脸戏谑地瞧着。

然而,当他目光落在叶伯身上时,眼底一沉,放下杯子,正襟危坐了起来,对第五茗和隗晎方才所言的身份,也有所疑虑。

叶清霖回头看了看那人影堆叠的地方,颔首冲在场三人问候了一番。

不疑有他,掺扶着叶伯,坐到凳上,他关问道:“叶伯,你可还受得住?”

叶伯点头,捂嘴闷咳,道:“没…没问题,咳咳咳…”

叶清霖俊秀小脸,苍白苦闷,忧虑道:“马上就要烧香了,等他们过来请人,要辛苦叶伯看一看香灰中是否有踪迹。”

“等进去后,我会想法子的,到时候,你不要再插手了。”

叶伯猛摇脑袋,因为太过心急,喉间抑制不住地耸动,他断断续续道:“不…不,我进去,你…你…”

桌上那壶温水,几经推挪,正好在山羊胡道士和第五茗手肘间。

那山羊胡道士闻言二人也是准备要入齐府,看人的眼神变了变,对叶伯的状况,置之不理,且十分戒备叶伯。

第五茗顺手拿起茶壶,就着隗晎递过来的空盏,倒了一杯茶水,抵了上去,道:“喝水润润。”

叶清霖接过茶水,喂叶伯喝下后,才向第五茗,点头道:“谢谢。”

第五茗观摩半晌叶伯的面色,道:“他不像是生病…”

叶清霖一震。

叶伯眼睛睁得溜圆。

倒是那山羊胡道士,他亦有两把刷子,趁机笑着,试探道:“没看出来,小道友有点能耐在身,他这当是窥探天机,受修行反噬所累。”

“你也居然真能瞧出来?”

第五茗一怔,心里白眼数翻:呃…我长得如此不像有能耐的人吗?!!!

你这眼神不好就算了,耳朵也有问题啊。

刚说了,此地有“老爷”在…

人心写成这幅样子,看着真像智障!司命府是合该整顿一番了…

紧接着,那山羊胡道士挡住嘴,凑近第五茗,被突然伸出手臂横插的隗晎,拦在了两掌之外。

山羊胡瞟了一眼过去,恶狠狠的眼神,看见比他还凌厉的神情,气势瞬矮,转而主动柔和下来,放下手,求和似的,道:“公子,我同道友说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第五茗拉回隗晎的手,劝道:“算了算了,不值得…”

隗晎轻哼道:“说话可以,不用靠太近。”

“她听得见。”

那山羊胡目光一闪,端起杯子,掩面不满。

眼珠子看看隗晎,瞧瞧第五茗,好像心中乱想了什么,又猜错了方向,他不着调道:“小道友,你可是俗修?可能结缘?”

嗯?

怎么回事!

但凡见她的凡人,怎么都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相貌虽好,可不至于人人都要问这么一句啊…

第五茗佯装不懂,疑惑道:“嗯?这是什么意思?”

那山羊胡道士,直勾勾盯着隗晎,摇头。

误解错方才的气氛,他惋惜道:“可惜了,小道友不知俗修,想来便是清修。”

顿了,他继续先前未说出口的话,道:“小道友大好前途,何必也来争齐府这里的一席之地呢?”

“你是也缺钱了吗?”

“缺钱的话,贫道提点你一句,多看看你身旁人,将来必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五茗:“…”

难得唠叨如她,能有张不开口的时候。

隗晎丝毫不给此人面子,也并不承那“话”。

他嗤笑道:“钱?若你为此来,茗道长不是你要守的对象。”

那山羊胡道长意图再明显不过。

只是他没想到第五茗并不搭理他,反而是看着像是“门外汉”的隗晎,出言抵辱了他。

面色煞白,他转头,对同凳而坐的叶伯和叶清霖,不客气地指指点点道:“你们道门正值守丧,这厉鬼的差事,我劝你们最好也不要去掺和。”

叶清霖淡淡道:“多谢道长关心。”

“我们前来,并非为财,旁边棚架下的人,可能更需要你去考虑。”

一桌五人,如有商议,那两两都一同针对起这山羊胡道长。

山羊胡道长见自己心思暴露,窘态毕现,端起那只用过的杯盏,骂骂咧咧,走到了隔壁棚子里。

第五茗撑头,叹息:看来不止眼不好耳不好,脑子也有点问题…

事情没问出个原委,聚满的人却又走得差不多了,她不得不看向对面两人,主动道:“小道长?”

叶清霖浅笑道:“道长叫错了,我不是修行之人。”

“俗家人士,姓叶,名清霖。”

第五茗回笑道:“清霖小兄弟,我没有道号,修行在心,我亦未舍弃俗名,我叫第五茗。”

思忖片刻,对于这份自我介绍,她补充道:“复姓第五,单名,茗。你可以唤我茗道长。”

叶清霖站起身,抱手道:“茗道长。”

他顺便介绍道:“他是叶伯,我家…人。”

叶伯一怔,随即回神,亦一同颔首问候了一声。

第五茗点点头,转而指向隗晎,介绍道:“你们可尊称一声老爷。”

叶清霖方疑惑道:“公子这般年轻,叫‘老爷’会不会不太合适?”

那厢,叶伯佝偻着身子,勉勉强强站起来,拉了他在身后。

对隗晎恭敬一拜,他低声道:“清霖,老爷是道门中人,非是俗称。”

闻言,叶清霖立马跟着又拜了一礼。

隗晎缓缓道:“身体不适,便坐着吧。”

说完,他提过茶壶,为叶伯斟满那杯喝空一半的茶水,道:“喝完。”

叶伯抱手揖礼,感恩道:“多谢老爷。”

上为下见礼,犹如道门开坛,青枝洒甘露,恩泽众生,只要不是非常的状况,一般这种事,都是在赐福。

一饮而尽,叶伯那反噬而聚的难受,似乎在慢慢消减,他粗喘的气息也平稳了些。

这一切,第五茗自然明白。

她叮嘱道:“往后莫要行逆天之事了。”

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高傲,缓和道:“叶伯你可舒服点了?”

叶伯未多想,道:“多谢茗道长,不难受了。”

隗晎提醒道:“人都走了,可以问他们。”

是了,哪有什么纯粹的善意。

一位神,怎么会在乎人疼不疼,当然是这人有点用,他才愿意出手,让人受点庇护,好拿来使一使。

不然,一世簿子,一则故事,来生,人还是人,疼这一刻,其实是无所谓的。

想到这些,第五茗神色有些落寞,道:“不用谢,我们有些事需问问你,你缓过气来,也好答话。”

神言神语,冷言冷语。

她浅浅一笑,稍稍带了点温度。

叶清霖主动道:“两位想问什么?叶伯知道的,我也都清楚。”

第五茗微抬下颌,指着齐府门前的人堆,道:“布施、烧香,是怎么回事?”

叶清霖道:“这话说来比较长,还同我家有点渊源。”

“前段时间,我阿爹下葬之日,按丧礼,夜半前,我需去点长明灯照魂路。”

“当我走到那处时,居然瞧见矮坟上的砂砾四溅,木棺和阿爹尸身散落遍地,一位枯瘦老者,自阿爹身旁站起,嘴里喃喃,速度非常,奔离而去…”

原来,尸傀主叶同喜是那次双棺会面时,醒来的其中一名天魂。

经叶清霖所言,叶同喜自棺中惊醒,见到了对面棺中寻找良久的歹人之后,怨气斗升,当夜厉变成傀。

丧了心智,叶同喜只记得要找这一行送葬车队。

一日夜里,在快到临安郡的郊外,叶同喜追上了他们。

他因饥饿,啃食了所有生人。

却因他没有□□,感觉到的饿,不过是魂体上的残缺,需要以形补形,所以,他吃下的,都是那些人的三魂。

李二道便是其中之一。

然,李二道有香灰得罗,保了一丝残魂,得以带着治丧银,凭死前心中执念,走回了石井村。

其他人就没有李二道那般幸运,他们成了叶同喜的“子孙”,四处逃窜。

由叶同喜为他们种下的执念,而游荡到各方作恶。

吃了三魂,没想到真的有用,叶同喜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先回家寻了自己的铭牌碑,正好叶清霖和叶伯在擦拭上面的白霜,祖孙两人相认,叶同喜找到霸占宗祠的小人,喜极而泣,向他们吐诉了过往种种,道出了心中所求。

听到此处,第五茗蹙眉道:“你家老祖,他连作恶也告诉你了?”

叶清霖点了点头,道:“我是他唯一的后人,他信任我。”

叶伯感慨道:“老祖不是坏人…他身不由己,受困太久了。”

第五茗叹了一口气,坦言道:“他吃人便算了,可他吃了魂,那些人没有来世了。”

叶清霖一震,双手紧蜷。

叶伯眼眶猩红,万千无奈。

隗晎道:“算算时间,这些应当是一个月前,之后的事呢?你们二人可清楚?”

叶清霖垂头道:“知道一些。”

“我和叶伯一时不察,叫老祖抱着铭牌碑,独自来到了临安郡…”

如他所说,没等到他们一起去临安郡找齐府,叶同喜因为消耗尽了那些三魂,又开始浑噩无识。

铭牌碑又在叶同喜身上,没了拘束,叶同喜不费吹灰之力便独自到了临安郡。

叶同喜为尸傀,已有人形。

亦如叶伯所言,叶同喜不是个坏人。

他饥饿难耐,游走在市集,忍着对三魂的渴望,瞧见摊贩手里有什么,他便去扑食什么,不管咽不咽的下,一如做人时,认知里,吃的,就是可以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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