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徽回府后,已过午时,刚从南边回来的芊蔚尚在等候她。
芊蔚见公主回来,立刻迎上去,声音里带着未曾有过的欢脱,笑道:“殿下,南边的风光果真不一样呢!”
商景徽也笑了,接过对方敬上的茶,坐在主位上,问道:“可是有什么稀罕事?”
“南边风俗便与京中不同,野气未去,淳朴有趣。”芊蔚笑着说,“不过,那边的商贾果然难对付,奸滑得很。”
商景徽掩唇轻笑,道:“商人本就重利,若不奸猾,何以经商呢?”
“公主这句话,倒不像一个读圣贤书长大的人会说出来的。”清朗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秦处安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商景徽回头去看他,对方穿了一身道服,颇有些仙风道骨。
“呵,”商景徽轻笑了一声,放下茶盏,道:“这么说可就岔了,你我之间,讲什么圣贤书?”
秦处安笑了笑,坐到她身边的椅子里,看着她,没说话。
方才那句话,并不是毫无根由地没话找话。商景徽最近确实常翻圣贤书,只是时时看着书上的某句话出神,偶尔甚至会突然丢下书,烦躁地起身溜达。
他不能确定商景徽这样的表现到底是因为心里有别的事,还是被“圣贤话”闹的。
商景徽感受到他的目光,觉得要被看穿了,很是不自在,于是像是找补一样,对芊蔚说:“在其位,谋其事,我们不可能指望商人让利。况且争利没什么错处,守住道德就够了。”
芊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有遇到别的困难?一路上还算顺利吗?”
这是芊蔚第一次出远门,毕竟不熟稔,商景徽如是问道。
“还算顺利,多亏了瞿影,奴婢不至于手忙脚乱。”
商景徽念及芊蔚舟车劳顿,只简单问候了几句,便遣她回去休息了。
芊蔚离开后,秦处安突然问:“你要教她经商么?”
这回,商景徽没有表现出被揣测出心思的冒犯,只是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我需要更多的助力,自然是从身边这些人里挑,最方便。”
秦处安借着桌子,倾身道:“那我再斗胆猜一猜,你还要让兰若沟通朝堂。”
商景徽抬眸看着对方,轻笑:“我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
二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良久,秦处安才轻声问:“上一世的最后,你身边还有谁在?”
商景徽将手臂搭在桌上,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她才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被阳光打出原形的飞尘上,缓缓开口:
“没有人。她们都不在了。”
秦处安心一沉,罕见地没接上话。
商景徽眨了眨眼,继续讲述:“兰若最可惜。她被卢清婉指婚给了罗氏庶出第七子做妾,那一家子不是人,罗家主母手段狠辣,与罗七子的生母徐氏斗了许多年。徐氏也不是好的,被主母压了半辈子,罗七的正头娘子好歹出身书香门第,她作为姨娘,不敢得罪,只能拿儿子的妾室出气。罗七更不是东西,整日花天酒地,还有怪癖。兰若受他们磋磨,心情阴郁。那时我被软禁,一点也帮不上她。”
她的手死死抓着桌角,道:“后来,兰若病故,比我早走一年。”
她说得很慢,滞缓的语速更像是对自己的一场凌迟。秦处安注视着她,四肢疼到末端,一时动弹不得。
“芊蔚是被处死的,因为秦简。”商景徽偏头,看向秦处安,“秦简出逃后的第三年,大靖才得知那位南衡新帝就是他,好在有父皇力保,没人把我怎样。可又三年,父皇驾崩,商铖继位。第二年,秦简兴兵攻打大靖,商铖畏惧,但不能残害手足,就拿我身边的人开刀。”
“芊蔚被赐了毒酒,朱蕤不甘心,是自裁。”
商景徽的眼睛里含了泪,她不肯低下头叫眼泪流下来,轻轻拿手揩了揩。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倒比方才平稳:“其实那时候,我也命不久矣了。”
秦处安的心被揪了一下。他撑着桌子起身,几乎是滑到商景徽面前,道:“别说了,景徽,不要说了……这些都是大梦一场,当下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呢。”
商景徽凄惨地笑了一下,终于低头,看向对方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手,问:“秦处安,为什么你的手在抖?”
当初,她用刀抵着他的脖子。她记得对方跪着,可身板笔直,无惧地望着她,纹丝不动。如今,明明是她自己在诉说往生苦楚,怎么他却表现得这么痛苦……
“你害怕了吗?秦处安。”
其实她想不出这个人害怕的理由,她只是下意识这样问。
秦处安摇头,而后又轻轻点了点头。商景徽的脸上略过一闪而过的困惑和失望。秦处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怕你走不出来。”
商景徽摇了摇头,万般不解表露在脸上,她问道:“为什么呢?秦处安,你说你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为什么,你表现得那样从容?你又为何要为我百般考量?你知不知道,你所担忧的,已经超出了一个棋子该思虑的。”
秦处安的脸上露出别扭的笑容,他隐隐察觉到,商景徽此刻的情绪不对头,像是陷入了某个恐怖的漩涡。这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他不打算继续和对方纠结这些问题,于是说:“公主殿下知道我所思虑的,就足够了。”
他会展现出额外的关心,而商景徽能有所察觉就够了。
四目相对,寂静片刻,秦处安隐隐期待着商景徽能为这句话又一点触动,哪怕眼中有一丝波澜也是足够的,然而并没有。
商景徽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敛起眼眸,秦处安只得率先打破寂静。他起身,走到商景徽身侧,道:“公主进宫一趟,或许累了吧,要休息吗?”
“嗯。”商景徽起身,向内室走去,“夏季暑热,让他们多加些冰。初五大吉,我们就搬到丽景园去了。”
***
“这丽景园的风光确实不错,潺潺流水,木秀风清。”秦处安站在楼上,倚着栏杆,迎风俯视着下面大片的荷叶,其间点缀着几朵开得较早的荷花。
商景徽笑道:“父皇一向用心,这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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