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氏神色越发不耐,瑞娟见状,忙上前把弘昇抱了过来。
“主子,咱们小阿哥还小,小孩子哭都是正常的,您别生气。”
她一边劝着刘佳氏,一边轻拍着怀中弘昇小阿哥,试图将他安抚下来,好在她平日里和小阿哥待的久,他挺信任自己的,没多久哭声便小了不少。
刘佳氏听着瑞娟这话,心里越发烦躁了起来,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把弘昇抱下去,她这会脑子乱的不行,实在是想先静静。
当然,也要想想接下来要如何走比较好。
瑞娟自是求之不得,她对着刘佳氏行了一礼后,便抱着小阿哥退了出去。
弘昇一路哭着被抱回了他自己的屋子,他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瑞娟哄了好久,才总算是把人暂时安抚了下来。
他睁着一双黢黑的眸子,眼睫上还沾着泪珠,看着瑞娟怯生生地问道:“额娘,她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瑞娟看着弘昇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酸,“小阿哥,不会的,您的阿玛和额娘都很喜欢你,大家也都喜欢你。”
弘昇眨了眨眼,打了个哭嗝道:“可额娘说,阿玛不喜欢我,嫡额娘也……”
说到‘嫡额娘’三个字,他突然闭上了嘴,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惶恐之色,额娘不喜欢他提嫡额娘,每次都会好生气,所以,他不能说。
瑞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
小阿哥算是她从襁褓中看着长大的,当初侧福晋刚生产完,她的奶嬷嬷赵嬷嬷被接进了宫后,赵嬷嬷主要负责照顾侧福晋,而她则被派去了看顾着小阿哥。
后来侧福晋犯了错被禁足,赵嬷嬷被送出了宫,小阿哥也被贝勒爷带去前院养着。
等到他再被送回来时,不得不承认,小阿哥被养的真的很好,身子硬朗了不少不说,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那时瑞娟便清楚,福晋对小阿哥这个庶长子绝无恶意,否则这一年的时间,她有的是机会动手,贝勒爷又对她如此信任,宫里又有皇上、太后和宜妃撑腰,她但凡有这个心思,小阿哥都不会这般好的走到他们面前。
小阿哥刚回来那会,每每提到福晋这个嫡额娘,眼睛里都是冒光的。
他曾私下里同她讲了许多福晋院子里的事,
说喜欢福晋院子里的小猫,也喜欢福晋院子里的点心,还喜欢福晋院子里的紫苏姑姑她们。
但瑞娟能感觉到,小阿哥最喜欢的还是福晋这个嫡额娘。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谁真心对他好,他也能感觉到。
但这个道理,刘侧福晋却偏偏想不明白,自打小阿哥被送回他们这东配殿,侧福晋便像是终于抓住救命稻草般,像是把禁足这一年的惶恐不安都寄托到了小阿哥身上。
她不许小阿哥提嫡福晋,还整日里同他灌输,说嫡福晋不是好人要害他的之类的话,小阿哥一开始还会弱弱的反驳,但每每都会被侧福晋训斥,久而久之,小阿哥也不再提了。
再加上,因着侧福晋整日阴晴不定的情绪,小阿哥本来岁数就不大,容易受影响,甚至晚上还经常会做噩梦惊醒,这样的情况下,又开始时不时地病上一场,身子也越发弱了。
之前瑞娟本以为赵嬷嬷被赶出宫了,没人再会撺掇她走歪路,就算看在小阿哥的份上,侧福晋也会有所收敛,她如今已是侧福晋,日后若是踏实守着小阿哥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至少从贝勒爷之前所作所为来看,他还是看重小阿哥的,不然当初那事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但瑞娟怎么也没想到侧福晋的心性已经完全左了,不管她怎么劝,对方都仍执迷不悟,坚持把福晋当做敌人。
无奈,她只能尽量想法子稳住她,但自打福晋有孕后,侧福晋似是受到大刺激一般,越发阴晴不定了起来,像今日这般迁怒小阿哥的事,近些日子来,也是常有发生。
为人奴婢的,说句很大不敬的话,她有时候是真的在想,贝勒爷还不如把小阿哥接去前院养着呢,总比在侧福晋身边整日担惊受怕的强。
但除了小阿哥外,瑞娟现下更担心地是,如今福晋回宫了,也不知自家主子会不会做出什么祸事来。
不成,这些日子她定要多留一些才好。
而此时刘佳氏这边,在弘昇被抱出去后,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想到安清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的心就像就像是被火烤了一般,但自打赵嬷嬷被送出宫后,她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瑞娟那丫头,除了会劝她忍,旁
的都不会,更不会替她出谋划策,一想到要在这后宅忍一辈子,最后却什么都捞不着,她就不甘心。
她进宫这一遭,可不是为了屈于人下忍一辈子的。
当初赵嬷嬷当初被打了板子送出宫后,没多久便病逝了,刘佳氏是害怕了一段时间,但也只是那一段时间罢了。
后来福晋虽得了爷独宠,但成婚这么久,却迟迟未有身孕,那时后宫之中关于福晋不能生的消息,私底下也被人传来了。
刘佳氏也深以为然,毕竟这么久不能生,十有八九是身子有问题,当时她高兴了许久,更按捺住性子,表现出一副已悔过的模样,爷终于还是把弘昇还给了她,养在她的院里。
那段日子,她是真的想守着弘昇过日子的,毕竟,只要福晋不能生,那弘昇就是爷唯一的子嗣,即便日后爷的其他妾室再生了孩子,但她的弘昇占了长子的头衔,日后这府里的一切就都会是她儿子的,也就是她的。
但谁知她高兴没多,福晋那里便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她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福晋若真生了个儿子,那可是嫡子啊,到时候哪里还有弘昇这个庶长子立足的地。
所以,此刻她已完全慌了神,但又因着无人可商议,只能独自在屋子里干着急。
晚上,胤祺从衙门回来后,便来到了安清这正院,两人用完膳,洗漱一番后,便上床歇息了。
安清穿着件素色绸缎的里衣,孕肚在单薄的衣服下,显得越发明显了。
“孩子今日可有闹你?”胤祺扶着她走到了床边,一手撩起了帐子,让她先坐了下来。
安清摇了摇头,“没闹,乖得不行,我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定是个稳重省心的。”
太医都说了,她这个月份的孩子,胎动正是频繁的时候,但谁知她肚子里倒好,只会偶尔的动这么一下,其他时候都稳如老钟般。
就是这胎怀的太省心了,所以,她经常都会忘了自己肚子里揣了崽的事。
胤祺笑着回道:“倒是个知道疼额娘的。”
说罢,他轻轻抚摸着安清的肚子,“乖,等你生下来后,阿玛一定好好嘉奖你。”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听懂了胤祺这话,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突然动了下,他竟然隔着肚皮踢了下胤祺的手。
安
清瞪大眼,惊诧看着胤祺,“他不会真听懂了吧?”
胤祺笑道:“有可能,看样子我得信守承诺了啊。”
安清也乐了,“可不嘛,若是你糊弄他,日后他定会说他阿玛是个骗子哦。”
两人虽不是第一次和肚子里的孩子通过胎动的方式互动了,但还是忍不住感到神奇,特别是安清。
呜呜呜,终于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自己崽是最聪明的了,这老母亲老父亲滤镜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啊。
安清一脸笑意地摸了摸肚子,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胤祺,“今个我见着弘昇了。”
她似是组织了下措辞,说道:“他变化好像有些大。”
胤祺怔了下,对向安清的目光后,立马便明白她话中变化有些大的另一层意思了。
想到弘昇,他的眉头不由皱了几分,之前因为种种事宜,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弘昇,这次一见,他当时就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一刻他十分后悔之前把弘昇送回给刘佳氏养了。
因着他幼时的执念,总觉得孩子应该在亲生母亲长大,才算没有缺失,但却忘了也要分人,至少刘佳氏就不行。
不过,胤祺这个做阿玛的也是愧疚,他承认,在安清确认有孕后,他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她和她肚子孩子的身上,从而对弘昇的关注也确实是有所欠缺。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候还真是不太好开口,就怕一个搞不好对方误会她另有所图就坏了。
当然,她也知道胤祺不是这种人,但分寸还是要把握好才行。
“你之前不是说想把他接到前院,找个先生给他启蒙吗,这事安排的如何了?“安清问。
虽说在她看来,四岁就启蒙,还是早了些,但古人向来如此,这事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再者说了,如今这情况,弘昇去前院倒也算是个法子,至少之前他在前院确实被养的很好。
胤祺轻“嗯”了声,道:“已经安排好了,这两日我便让人过来。”
安清点了点头,“那就好,但也别让孩子太累着,弘昇总归还小,还是身子最重要。”
胤祺知道她的意思,弘昇那孩子向来体弱,自是要多注意些才好。
他看到安清微皱的眉头
,抬手给她轻抚了抚,他知道她平日比较喜欢弘昇那孩子,今日也定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才会同她说这番话。
但胤祺也不想让她忧思,这也是之前他并没和她说太多的原因。
“你别担心,好好养胎就好,别想太多,这事我会处理的,放心吧。”
安清自是放心的,笑着点了点头。
*
胤祺说到做到,第二日从正院离开后,便交代了马祥去办这事。
刘佳氏见到马祥过来,先是一喜,第一反应就是贝勒爷终于想起她了。
谁知,当听完马祥的来意后,她整个人如五雷轰顶般惊在了原地,贝勒爷竟然要把弘昇从她身边带走!
为什么啊,她是弘昇的亲额娘,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把还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凭什么?!
马祥看着刘佳氏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凭什么,就凭她整日里在小阿哥跟前胡说八道,挑拨他与贝勒爷和福晋的关系。
若说之前贝勒爷没料到就罢了,这次回宫见到弘昇小阿哥后,哪里可能不让人盯着东配殿这边,毕竟,一个好好的孩子刘佳氏给养成如今这般,换谁不好奇她究竟做了什么啊。
谁知这不查还好,一查简直惊掉了马祥的下巴,这刘佳氏还真是胆大包天,除了在小阿哥跟前口出狂言之外,竟还对孩子这般情绪化,哪里还有为人母该有的样子。
但马祥也得到了自家爷的嘱咐,这事暂时还不能挑明了说,免得刘佳氏把事情怪罪到福晋身上,去福晋院子闹就糟了。
福晋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少让她操心些这凳子琐事吧。
“侧福晋,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没人把弘昇小阿哥从您身边夺走,这不是爷对咱们小阿哥重视嘛,给他找好了启蒙先生,刘侧福晋,这是爷对小阿哥寄予厚望呢。”
说罢,他也不管刘佳氏怎么阻拦,直接让人将其拉开,然后带着小阿哥便离开了东配殿。
看着弘昇哭闹着被人抱走的身影,刘佳氏知道自己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直接瘫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瑞娟看着小阿哥被带走,她也很是不舍,但她知晓这对弘昇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在前院,有贝勒爷的人照看着,定是亏待不了她什么的。
只是,她看
到瘫坐在地上的刘佳氏后,忙上前去把人扶起来,劝道:“主子,贝勒爷不是说了吗,要给咱们小阿哥找先生来启蒙了,您要往好处想,这是贝勒爷看重小阿哥呢,你应该高兴才是。”
刘佳氏听到这话,直接一把将她推开,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当本福晋是傻子吗,若只是为了启蒙,为何还要把弘昇带去前院,,难道住在本福晋这院子里,还能耽误什么不成。”
从她这东配殿到前院,本也就算不上远,若真只是为了给弘昇启蒙,又何须这般折腾。
瑞娟被斥责,心中闪过丝无奈,只能跪下来告罪,“主子恕罪,奴婢不敢。”
关于刘侧福晋那话,她确实也辩解不了什么,毕竟,贝勒爷此举显然是对刘侧福晋不满了,至于为何不满,这也并不难猜,小阿哥如今这般,换谁怕是都会起疑的吧。
“是福晋,一定是福晋干的!”刘佳氏看着正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咬牙切齿道:“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巧,昨日我刚带了弘昇去了正院,今日爷就让人来吧弘昇带走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她在爷面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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