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羽林军盔甲的焦尸通过仔细查验已经确定是小张了，通过牙齿的缺口处判断出来的。另一具尸体焦尸身下发现了细碎的布料和玉石残片，头上也有没烧化的发簪残骸，目前能判断是个京官，但没到能上朝的级别。大理寺立刻申请京师各部门配合调查有哪些人请了病假，哪些人刚刚致仕，哪些人今日没来当值。但京城部门众多，一时半刻难有进展。

赵鉴收到陈斯消息的时候正追着小张的身份重新审查巡逻队，此刻江哥正一脸苦涩地坐在赵鉴对面，有问必答。

“诶呦，我敢拍胸脯保证，丑初换班时所有人都在岗，这要是少个人，咳咳，上一队的也不能让我接班，这点你可以去问小涂兄弟，就是交班给我的那个队正。”

“《东方太平论》？肯定在啊……咳咳……这么重要的诗文摆在第三层正中间谁都看得到，我们交班时要巡查的，没有任何异常才行。”

“火烧的时间长？这我就不清楚了，兄弟们忙了一宿灭火，老子嗓子都给呛冒烟了，你看现在还咳嗽呢，咳咳咳咳咳。”话音落下，江哥的嗓子就像傀儡的机关被卡住一样，咳咳响个不停。

赵鉴一脸严肃看着面前这位老油条，心底觉得不可思议，他能感觉到对面这种人的为人风格与自己迥异，纵是发生如此灾祸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声情并茂地回答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能给人定罪的理由，这种人给人观感差了些，反而容易被冤枉。赵鉴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小张为什么会被烧死？”

江哥闻言，方才的激动神色像突然凝固在脸上，而后乱飞的五官都回到原位，叹息道：“本来兄弟们都各在各的位置，我需要到处巡查，起火之前他确实还在。但起火后，大家就都忙着灭火，也没顾得上点人头到底对不对，天亮紧接着就被拽来大理寺，那时我才发现小张不见了。”

“他平日里有与人结仇吗？”

江哥摇头：“不清楚，他这人好独来独往，与我们交流不多。不过看他那闷葫芦的性子，不像能和人结仇的样。但是得承认他确实很善良，单纯因为救火出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好的我知道了，”赵鉴忍着自己对江哥举止的厌恶，礼貌道，“后续有新进展可能还会需要你配合询问。”

赵鉴送走江哥，去跟杜晦庵汇报自己要去将作监拜访修建万诗坛的工匠，看是否能问出什么线索，果不其然，等他迎着朝阳赶到将作监时，一众官员工匠正围着万诗坛的烫样讨论。万诗坛修建时是对防火设计做了考量和修正的，如今尽数成灰，若真是设计的责任，将作监定然逃不了责罚。

赵鉴没做声，默默站在身后听师傅们的分析，怕他的出现会让人心有顾虑而不说实话。

“我当时就说不能这么设计，”一人转着烫样给周围人看，“六面透风，一旦起火这简直是自己主动拉风箱，没有不全烧着的道理。”

“但是已经用了柏木搭建，理论上就算起火也能留个架子，不会烧成灰，”一人痛心疾首但面露讥诮道，“定然是因为里面的摆设都用的檀木，又全都是经卷诗文，可算是净手焚香了。”

“说到诗文，当初陈设的时候明明用雷击木做了分区与隔断，就算一个片区起火，也轻易不会烧到另一片去。但救火的人说，从发现起火到万诗坛被尽数吞没也就不到两炷香的时间，这很奇怪。”

突然又有人道：“我听说三位皇子的诗词被救了出来，其他诗词则全数烧毁。就算三位皇子的诗词在一层大门旁方便抢救，也似乎过于巧合了些……我推测，瞎说哈，有没有可能是万诗坛里有东西是不能被发现的，他们故意等火烧起来之后才开始救火？”

“不是没这种可能，但这性质也太恶劣了。”有人惊呼。

“这就恶劣？你没听说三位皇子都受邀到万诗坛么，若不是他们机敏没去现场，谁都不好说现在那三具尸体会不会是旁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讨论猜测越多，定不下来一个怀疑的方向。这时，一个方才沉默的年轻官员出声道：“我怎么记得，万诗坛里面的陈设都用的是金丝楠而没用檀木啊？”

“是檀木，还是特意经过审查的，说皇帝喜欢檀木，游览时心情会好。”

“不是，”这人摇头道，“开始确实定的是檀木，就连因防火重新修改设计方案时也说用檀木，但到万诗坛主体落成装饰阶段时，大匠说要换成金丝楠，刷成檀木漆，怕的就是起火，宁可担欺君的罪责，所以并没有广而告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有人轻声交谈，赵鉴在后面不明所以，向前凑了凑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提出这惊人信息的正是郑忠。

有人登时反应过来：“金丝楠也是不易燃的木材，那这么说整个万诗坛只有诗文是容易过火的，万诗坛火烧得那么大绝对是被带进了其他东西！”

赵鉴的眼睛亮起来，抬脚想上前去搭话，见众人还要继续讨论，又止住脚步。

“就是藏燃料呗，灯油，松木……不对，这么个六面透风的建筑，没什么地方能藏东西。”

“松木……你确定万诗坛没用可燃的木材偷工减料？”有人问郑忠，身旁众人听闻此言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因为偷工减料，那要被处罚的人就更多了。

“我确定，”郑忠郑重点头，“修建万诗坛的每一笔木材都是严格审核检查的，连堆放木料的库存都要与进度相吻合，容不得丝毫造假。”

“说来还有个怪事，我记得救火的人说，万诗坛灭火后冒起的黑烟，有淡淡的檀木香气。”

赵鉴心下了然，没有将作监众人打过招呼转身即走。万诗坛建造装饰陈设无一处易燃，但火势整整蔓延一夜，又有檀木香气，这说明至少有人在起火前或起火中将易燃的檀木带进万诗坛。

江哥巡防不力的罪名跑不掉了，连同他前面交班的小涂一队也很可能有问题。赵鉴匆匆赶回大理寺与杜晦庵汇报情况，本想紧急把两队羽林军和当晚路过帮忙救火的人再召集到大理寺问话，没想到被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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