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服装间是单独僻开的,外面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挡着,不仔细看压根找不到,更何况那几个男人没有开灯。
暂时没有危险,裴殊的意识又忍不住开始发散。
道具室唯一一道窗户,就在服装间里。
服装间位置狭窄,他和朝溪情急之下,只能躲在一排移动衣架下面,厚重的舞蹈服装压在两个人上方,裴殊躺在墙壁和服装构成的三角里,空间有限,朝溪只能跪坐在他腿上。
窗外幽幽的月光打在朝溪的侧脸,他偏头,注意力全集中在没有离开的脚步声里,这个角度,他的眉眼和裴殊近在咫尺。
裴殊低了低眼皮,看见月光在朝溪的睫毛上跳跃。
朝溪不重,即使整个人放松坐下来,裴殊也没有感觉到多少重量,再加上隔着卫衣和裤子,其实谈不上什么暧昧,只是靠的有点太近了。
朝溪还浑然不觉,专注的听外面的动静。
裴殊眼神动了动,抬手往他的腰上摸,朝溪看他一眼,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裴殊是在护着他,没有太抵抗,甚至还配合的伸手在裴殊的腰腹撑了一下。
手下触感坚实有力,朝溪调整好位置,没忍住又摸了一下。
裴殊下意识收紧腰腹的肌肉。
朝溪笑笑,确定外面脚步声已经走远,听不见他们说话,才随口夸了一句:“练的不错。”
裴殊得意地翘了翘唇:“练的不行早被你压死了。”
朝溪垂下眼看他,眉梢一抬,轻声挑衅道:“比我还差得远呢。”
裴殊视线擦过月光下他格外皎洁的脖颈,落在朝溪的腰上。
“不信?”
朝溪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钻进卫衣下。
裴殊一怔,看着自己的手挑开朝溪宽松的卫衣,往里深入,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骤然屈指,伸手贴住朝溪的腰。
冰冷的指尖冻得朝溪一把将他的手抽了出来。
朝溪蹙眉道:“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裴殊心里松了口气。
他敢隔着衣服摸朝溪的腰,但还没胆子大到敢毫无遮掩的直接去碰朝溪的腰腹。
和一个直男做这种行为,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裴守平时和朝溪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裴殊收起手,有些苦恼,但脸上藏得很好,他抬眼时,还带着促狭的笑意,理直气壮:“是你逼我摸你的。”
朝溪:“……”
朝溪:“你出去。”
裴殊叹气,忍痛伸出右手:“它先动的手,你罚它吧。”
朝溪瞥他一眼,冷酷道:“那它出去。”
裴殊低头和自己的右手对视:“……?”
脚步声渐渐走远,三个男人在舞房里面搜寻一遍无果,最后还是走了。
随着男人的离开,这个剧情节点也告一段落,裴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垂下头,靠在墙边,很久没有说话,再抬头,神态俨然变了变。
裴守意识还没清醒,只感觉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身侧亮着来自手机屏幕的莹莹蓝光,那人半靠在他的身上,两个人温热的呼吸交缠着,这种熟悉的温度,裴守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身体先一步揽住对方的腰,换了个更方便他靠的姿势。
靠在他颈侧的头动了动,朝溪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裴守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迅速推断出发生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熟稔地用密码解开手机的锁屏。
靠在他身侧的朝溪眼神微动,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又很快敛了起来。
裴守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段全新的、他完全没有意识的聊天记录。
—裴:我的时间比狗的时间长
—裴:果然偏爱都藏在细节里
—裴:(开心.JPG)
裴守卸下了平时笑眯眯的面具,手机扫过的光线里,气势格外摄人。
他像个被背叛的丈夫,视线如尺般冰冷审视着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人,用这种恶心的、下/流的、膈应的语气,学他的口吻,和朝溪撒娇。
短短几行字。
裴守看完,简直快气笑了。
这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他压抑着心头的怨气,偏过头,咬着牙生气。
朝溪感觉到他身体好像在发抖:“你很冷?”
裴守的眼神在黑夜里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朝溪似乎感觉到在灯光恍惚里,裴守的眼睛隐隐有雾气浮动。
裴守低头靠着他,用力闭上眼睛,安静半晌,才自我安慰般低低道:“我们才是最好的。”
朝溪侧过头:“什么?”
裴守不甘的重复了一遍,恶狠狠道:“你和我才是最好的,和别人都是假的。”
朝溪:“……”
他不明白裴守突然的情绪从哪里来,但又对此习以为常。
从小到大,裴守的脾气总是会来的莫名其妙,他总是有一百种理由,因为各种原因生气,担心自己在朝溪心里的地位会被其他人夺走,并且无差别攻击一切试图和朝溪成为朋友的人。
——不过那都是遇到林席之前的事了。
只是朝溪没想到,到了现在,裴守竟然还能随便说出“最好”的前缀。
不过也确实没说错,在裴守眼里,他或许还算得上是最好的。
最好的朋友。
只是短短几秒的沉默,裴守蓦地朝他看过来。
朝溪:“……嗯。和你最好。”
他敷衍地抬手摸了摸裴守的脸:“我和别人都是演的,逢场作戏,和你才是真玩儿。”
裴守冷冷地:“和裴守。”
朝溪叹了口气,重复:“和裴守才是真感情。”
裴守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又在里面躲了一会儿,朝溪从服装间的窗口亲眼看着那三个人在楼下徘徊一阵,转身离开,这才和裴守一起走出来。
两个人重新站在灯光下,裴守一低头,松了口气。
不枉他睡觉前特地挑了自己领口最大、最宽松的一件衣服摆在椅子上,刚才他和朝溪待了那么久,随便那个角度,朝溪应该都能看到他的锁骨和精心练出的肌肉线条。
裴守状似不经意的把领口又往下拽了拽。
朝溪刚好看到他这个动作,想起两个人刚才在走廊碰到的那一幕:“你这个衣服……”
裴守勾了勾唇,果然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朝溪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身体。
朝溪认真道:“是不是烂了?”
裴守:“?”
朝溪上手帮他把大敞着往下滑的领口夹起来,V领几乎被夹成小圆领,从口袋拿出别针扣紧,确定半点皮肤都露不出来,才点点头:“这样就不漏风了。”
裴守:“……”
裴守没说话,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朝溪做完这些,顺带碰了碰裴殊怀里被塑料袋紧紧缠住身体的小狗。
是最普通的那种黄色土狗,毛发又长又软,身体温暖,源源不断的发着热,还很懂事,似乎知道裴守和朝溪是在救它,刚才躲在里面的时候一声不吭,朝溪伸手时,还讨好的用湿润的鼻尖碰了碰他。
“这只狗怎么处理?”
朝溪家里已经有了一只捡来的野狗,之前似乎已经被主人抛弃过一次,又流浪很久。
被朝溪捡回家之后,它只认朝溪,而且特别霸道,朝溪试探着带回家两三只小狗,野狗能允许它们短暂的停留,但决不允许任何其他狗在朝家过夜,无差别将所有狗丢到门口,无奈之下,朝溪只能把那些狗狗送给其他人领养。
现在,面对这只乖巧的小土狗,朝溪有些犯难。
裴守抬手碰了碰小狗的鼻子,对方很有灵性的扭着屁股,朝裴守咧开嘴笑起来。
还挺乖。
可惜裴守并没有养一条狗的精力和爱心。
他看着把小狗紧紧捆住、动弹不得的塑料袋,道:“先送医院吧。”
带着一条狗,两个人临时去找宠物医院,一直折腾到早上五点多,暂时把小狗放在医院里。
后面两天周末没课,裴守和朝溪索性直接回家一趟。
以前,裴家和朝家在同一条巷子,后来那条巷子拆了,又搬到了同一栋小区,正好方便了两个人。
到家六点,裴守进门时一片寂静,外公外婆这个点还没起,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回房间休息。
裴守有个习惯。
他不爱睡床,而习惯睡飘窗,他的房间是最靠近朝溪家的位置,有什么动静也听得最清楚。
十月天已经开始降温,裴守习惯性从床头摸出一根烟,随手点上。
他暂时没什么睡意,索性靠在书桌边发了会儿呆。
窗外,朝家客厅的动静隐隐顺着寒风飘进来,靠近阳台的位置,能够清晰的看到朝溪还没进门,就被惊喜的奶奶一把搂进怀里,疼爱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几乎能想象朝溪在老人面前红着耳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很少有人知道,看起来冷淡内敛的朝溪,其实有着非常热情开朗的家人。
朝溪的爷爷看不过去,让朝溪赶紧进来,朝奶奶还依依不舍搓了搓朝溪的脸,轻声细语的:“怎么回来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这会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奶奶给你做。”
朝溪不知道说了什么,被两个老人围着一路送到房间。
清晨的风料峭生寒,裴守指尖的烟化作细长的一条白线,缠绕着散开。
最近发生的事情轮番从他脑海里闪过,他没有忘记那道机械音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换一个人喜欢】
他突然想起之前,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朝溪,还是单纯的羡慕他,想成为朝溪想疯了,才会下意识观察他,下意识注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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