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芬近来总觉得日子有了新奔头,眉宇间都舒展了不少。
温丫头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了一批新的种子和苗苗,分发给村里人。
她一样样指给大家看:“这是冬小麦,耐寒,冬天也能长。这些是萝卜籽,白菜籽,还有油菜和蚕豆……”
大伙儿都是老庄稼把式了,该怎么下种,又如何伺候庄稼,自然心里有数,倒不用温玉多加指点。
但人们窃窃私语了半天,最后相熟的几个老姐妹还是推了王秀芬上前去问。
王秀芬代表众人开口:“温丫头,这些金贵种子,你是打哪儿弄来的啊?”
这些种子在往常倒不算少见,大家也有种过,但在荒年里很难买到,大家也好久没种了。
温玉只是笑了笑:“前阵子城里来了行商,我看他们东西挺齐全,就买了些回来试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果然还得是温丫头有门路!往年冬天地里只能闲着,现在又能种些东西了。
只是喜悦之余,也不免有人暗暗嘀咕:地力就这么多,经得起这样折腾吗?
温玉像是看穿了大家的顾虑,又变戏法似的掏出那个大家并不陌生的琉璃瓶。
“土地娘娘保佑,我又去庙里求来了些灵泉水,只要兑进井水里,咱们的苗苗就能长得壮实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村里谁没去土地庙诚心祭拜过?却从未有人求得过这般“神恩”。
只是大家相信温玉,所以也没有多问。
于是,在一片饱含期待的目光里,禄溪村的田地再次被新绿覆盖。
秋风渐起,草枯了一茬又一茬,唯独禄溪村的土地还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温柔地护佑着。
忙完农活的间隙,村民们聚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啧啧称奇。
看来,温玉这丫头是真有本事,得了神明眷顾。
那灵泉水竟然真的如此神奇,让地里的东西长得又快又好,连秋风都无法带走村里的生机。
再加上之前温玉带头搞养殖,村里好多人都进城买了鸡鸭,其他不方便进城的也多半托其他人捎来了些。
如今村里鸡鸭成群,咯咯嘎嘎的声音此起彼伏,平日里碗里也能多见个鸡蛋加餐,日子眼见着就红火起来。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禄溪村能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田埂上,几人坐在一起歇息。
忽然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王秀芬:“大娘,您还记得温丫头以前是啥样不?”
王秀芬愣了愣。
是啊,她恐怕是村里最该记得的人了。
以前的温玉,是个眼神怯懦的小姑娘,自双亲去后,她更是沉默寡言,见了人就躲,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可现在……王秀芬努力回想,却觉得记忆模糊。
取代那个畏缩胆小身影的,是如今那个温玉温暖的笑颜。
“她……变了不少。”最后,王秀芬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是啊,变了不少。
这些日子里,她打理完自家的田地,总爱去学堂里坐坐。
虽然不求学什么艰深的知识,她倒是跟着年轻人们学了不少字,也会背几首诗歌了。
“锄禾日当午……”
学堂里的课本上,第一篇就是这首诗。
是啊,她们祖祖辈辈的日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指望着一双手刨出吃食,平凡又坚韧地过完一年又一年。
只是突如其来的荒年截断了一切的生机,那时她曾以为,禄溪村就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温玉真能改变一切。
王秀芬又想起最为震撼她的那一堂课。
那天课堂上,宁盛安讲到一篇关于治水的文章。
课文里写,某地遭灾,洪水遍地,人们竟将年轻女子投入河中,称为“河伯娶亲”,以求平息水患。
人们还在低头思量,温玉却罕见地走上了讲台。
她问大家:“你们觉得,这有用吗?”
台下齐齐摇头。
“天下万事,事在人为。”温玉把双手撑在讲台上,背脊挺得很直,“河水无情,本无灵智,何来河伯?不过是当地官员无力治水,便推脱给鬼神,为自己开脱。”
“他们把灾祸归咎于百姓不够虔诚,需要献祭更多女子。可为何——偏偏是女子?”
温青时举了手,第一个回答:“女子孤弱,无力反抗。”
温玉点头:“对,这是其中之一。”
“既称‘娶亲’,选女子更名正言顺。”林岚也试探着说。
“也算有理。”
温玉看向另外一边的三个姑娘,她们看上去好像有话要说。
她走下讲台,径直走到她们面前,问:“你们呢?怎么看?”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樊亦真的脸唰地红了,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可旁边的两位同窗却鼓励似的推了推她:“讲吧,你的想法应该让大家听听!”
于是樊亦真大胆地站了起来。
“我觉得……在世道眼里,女子天生就是祭品!”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压下来,最底层的永远是女人。”
“那些被贬的官员,自称怀才不遇,转头却能在花楼买醉,倒在美人怀里吟诗作画,世人都称之为风雅,”樊亦真越讲越流畅,好像把心里的话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可我只觉得……那背后的女子,谁在意过她们怎么想?”
“青史留名的是他们,他们的诗词也被传唱千古,但这故事背后,何曾有一个女子留下过名字?”
“她们是陈氏,李氏,王氏……是诗人们的母亲,妻子,女儿,红颜知己……偏偏不是个人!”
“女子在诗里代表美丽和风月,可是相貌不佳的女子,在传说中就是貌若无盐、东施效颦。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才情,只会拿来取笑:‘听说你家夫人貌若无盐啊,你看上她什么了?’”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全场却默不作声。
“所以,‘河伯娶亲’这么‘神话’的事,怎么能没有‘神女’配戏?他们说女子是去当新娘享福了——”她的眼睛忽地好像燃起了火焰,“这种话,他们敢说,可他们自己敢信吗?”
“谁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扔进河里,必死无疑!他们读圣贤书考出来的官,能不知道?他们最知道!”
“正是因为他们清楚那些女子活着的时候无力反抗,死了以后更是没有人会为她们申冤,才敢这样鼓吹!那些女子的父兄不敢说话,因为他们也要顺着这个世界的秩序;那些女子的母亲和姊妹不敢说话,因为一旦开口,下一个被投进河里的就是她们。”
“倘若和那些人鼓吹的一样,世上真有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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