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人就说别人，干嘛突然又扯到自己身上来？

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故布谜团惹人恨？

沈娇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瓷杯，指尖用力在边缘上掐了掐。

上辈子，他们其实也差点有过一个孩子。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女儿。

怀胎六个月了，没能生下来。

那时候她要求他留在华京陪自己待产，他却坚持外派去巡视水利。

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足足替他担惊受怕了两个多月，最终动了胎气，没保住这唯一的骨血。

当时两人还很年轻，没有什么经验来处理好这骤然而来的失子之痛。

从相互担忧，到相互埋怨，再到剧烈争吵，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感情是最脆弱的，脆到在意的人无意中的一句话，都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尽管明明彼此最初都是出于关心。

后来虽然暂时重归于好，却再也没有过孩子。

沈娇：“后来想必是梁启替她推了这门婚事。

而进宫参加选秀，便是李淼青给梁启的回报。”

温庭郁对她避而不谈的这个话题，也不强求。

“也是她自己的出路。

一个被夫家退了婚的女人，又被武靖侯所厌弃，继续留在宫外，她必定没什么好前途。”

沈娇：“所以她便甘愿从此成为梁启的棋子？”

无论是沈娇还是温庭郁，对朝局的敏感程度，都远超过一般人。

梁启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原因无非就两种，但都绕不开皇权。

一是安插眼线，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打探皇帝的喜好，见缝插针，逢迎讨好，来为自己谋取荣华富贵。

还有一种，便极为风险，但一旦成事，收益也会汹涌而至。

那便要看梁启胃口究竟有多大了。

温庭郁尝试着分析：“沐王在还没得到封号之前，是个家族式微的没落贵族，

是因为连带着同皇上的亲眷关系，这才成为一朝新贵。

他或许会比任何人，都珍惜如今手中的权利和荣耀。”

沈娇摇头否认：“我看未必，到了他们这一代的皇族宗亲，血缘正统的已经十分微少了。

他或许会想，他与当今皇上是同样的出身，皇上能有的，他为何就不能有？

为何就不能再进一步？”

沈娇这番假设，说得更为大胆。

但温庭郁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甚至连一丝意外也没有。

他十分平静的给她又斟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倘若他当真有如此狼子野心，你会如何做？”

温庭郁当真是问了一个更为犀利的问题。

她会如何做？

若论心中的恨，她自然是恨不得将梁衍亲手杀了。

她如今就在皇宫之中，而且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要杀他报仇，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但杀了他之后呢？

皇位缺失，任凭天下大乱？

四朝乱政继续延续，或者被外族趁机入侵，彻底改弦更张？

又或者，便宜梁启那种暗地里在背后搞小动作的皇室远亲？

上一世，她为国领兵，护国十年，自然是不愿看到国破山河这样的场景。

“我现在还没想好。。

但说起来，这是皇位之争，与你我又有什么相干？”

沈娇反将一军，温庭郁照旧脸色不变。

“今日不过是戏言，小姐不必太过认真。

究竟是否真如你我猜想的那般，还得看沐王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紫霞宫。

梁启一身宦衣，混在一众随行的小药监中，鱼贯而入，进了贤妃的寝殿。

为首的药监给贤妃请过安，吩咐身后众人上前献药。

李淼青捂着脸，很是不耐烦。

“本宫用了你们太医院的药这都两天了，脸上的肿非但没消半点，还愈发紫胀了。

上次皇上过来探望本宫，本宫都无颜面圣。

你们这些狗奴才若是没什么用，就给本宫滚出去！本宫自行另想法子！”

药监连忙跪地请罪，一众小药监们也纷纷效仿。

梁启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儿，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李淼青也看到他了，心中一惊，手指都有些端不稳茶杯。

梁启笑着躬身道：“贤妃娘娘这是肝火旺盛，血气都充到了脸上，所以才会难以消肿。

娘娘原本纤姿国色，只消平心静气，相信过不了多久，定会重新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