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离被摁在地上，仰头看着殷元昭。
借着月色，殷元昭越看越觉得奇怪，掐在傅离脖颈上的手松开了，往上抚上了傅离的脸。
“你……”傅离惊诧了一下，没来得及说什么，脸上一痛。
殷元昭没有看手中撕扯下来的人皮面具，视线全被眼前人的样貌吸引了。
虽然傅离本来的样貌确实出众，但殷元昭发愣却不是因为惊-艳，而是——
眼前人的脸实在眼熟，却不知道为何眼熟。
“嘶，好痛。”
傅离一声痛呼让殷元昭回过神来，她压下心中的讶异和疑惑，厉声道：“你隐藏相貌接近我，是何目的？”
傅离揉-搓着脸，道：“下山的时候师父让我别以真面目示人，免得多生波折，徒增尘缘，我觉得可能是怕我太帅了误惹桃花吧。你怎么这么粗鲁啊！好痛，快拿镜子来，别被你弄毁容了！”
殷元昭看着眼前人不似假话，姑且信了他这套说辞，松了手中攥着的傅离的领子，起身了。
傅离盘着腿坐在地上不依不饶道：“快帮我拿镜子来，害我破相了我可要讹你。”
殷元昭实在受不了他吵闹，进了里屋随便拿了面铜镜。走到院子，正要将铜镜抛到傅离身上时，看着铜镜倒映着的脸，殷元昭如晴天霹雳。
怪不得，怪不得她见傅离的真实相貌觉得眼熟，可不是眼熟？那张脸分明和她自己的脸有七八成相似！
“看什么呢？让你给我拿镜子，你怎么先臭美上了？”傅离从地上站了起来，边往殷元昭这边走，边大大咧咧道。
殷元昭回神，面目阴沉看向傅离道：“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傅离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能有什么目的？我要有目的早去把你的欺君之罪给举报了，就觉得有意思不行吗？”
殷元昭一手将傅离掐在墙上，即便傅离比她高上半个头，但还是动弹不得。随着殷元昭的手逐渐用力，傅离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他整张脸都憋的通红，拼命地挣-扎，他实在不知道眼前人为何突然发难。
殷元昭见他要喘不过气来，深呼吸了一下，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将镜面对着傅离，道：“你样貌与我如此相似，不可能一开始不知道吧？隐藏真实样貌接近我，却说自己没有目的，你真当我这么好骗吗？”
见殷元昭发现了，傅离也换了副表情，不再是那副蠢得发慌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镇定自若，仿佛脖子上的命门没被人掌在手中。
他微微一笑，顺着殷元昭手的力道靠在墙上，即便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眼神却是漫不经心，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接近你吗？这就是我接近你的目的。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和你长得这么像。”
“不过就在刚刚，我已经有结论了。”傅离看着殷元昭的眼神让人有些看不懂，却不是敌意。
“说！”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傅离说出最后一个字眼时，声音都有些放轻了，语气有些宠溺。
刚刚卜完卦后，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知道了真相后，童年模糊的记忆一下变得清晰。难怪，难怪当时在御花园的一个照面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他起初只以为是因为殷元昭与他容貌相似才让他产生错觉，原来是因为，她就是记忆里那个已经记不清脸了的小豆丁。
殷元昭听见了答案，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松了松。
哥哥？
不可能！
回过神来的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虽然她下意识想相信眼前人的话，但这件事实在是疑点重重。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男子，不仅拆穿了她的女子身份，还试图冒充她死去多年的哥哥，未免太可笑了不是吗？下一步是什么？谋取她的信任，顶替哥哥的身份，将她从这场夺权的战争中彻底踢出局？
她绝不允许！
殷元昭忽略了原来对傅离若有若无的亲近感，这次，她是彻底动了杀心。
喉咙间的窒息感引得傅离不住咳嗽，便咳便张开了嘴，妄图多吸入一些空气，延缓死亡的到来。
“咳，咳咳……你……你不信我？”傅离艰难道。
殷元昭冷笑道：“你说了我就要信？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蠢了？这种荒谬的借口也想的出？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傅离的脸侧和颈侧搜寻着，看看有没有面具的痕迹。这张与她十分相似的脸，恐怕也是假的。
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看着眼前人憋红了的脸，表情却不见慌张，眼神似水一般，透着悲伤与怀念。
殷元昭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似的，她垂下了眼睛，看向地面。最后还是心软，松开了手。
她推后半步，看着傅离撑着墙，无力地站着，大口大口吸着空气，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内心暗骂自己多余的心软。
片刻，见傅离气顺了，她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不会再心软了。”
傅离苦笑道：“我真的是你哥哥。”
“你似乎真的不想活了？”殷元昭抱着肩，歪了歪头道。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哥哥？难道指望着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相信你吗？”
“我卜了卦……”傅离上前拿起桌上的龟壳和几枚铜板，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殷元昭打断了。
“我可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殷元昭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和水果刀，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祈祷你刚刚说的是实话吧。”
傅离没有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显然对结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殷元昭往杯中倒了些水，挥刀将掌心破开了道口子，将血滴入了茶杯中。随后用衣袖将刀子上的血擦干，直接拉过傅离的手。
傅离也顺着她的动作，没有反抗。
看着几滴血落入水中溅起的涟漪，殷元昭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哥哥，真的会是哥哥吗？
她屏住呼吸，盯着水中几滴血扩散的轨迹，眼睛眨也不眨。她也完全没发现身旁的傅离，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初春的夜晚太安静了，静到殷元昭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伴随着血液的扩散，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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