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侍讲学士裴清,擢升为正五品礼部郎中,钦此。”
裴清叩首谢了恩。
“萧家和永嘉的婚事是先帝钦定,不可抗旨。但这门婚事成不成得了,你心里清楚就好。”
裴清仍叩着首:“是。”
这桩婚事是先帝爷驾崩前三个月定的,做父亲的知晓自己时日不久,自然要将最疼的女儿的婚事安排好。
萧承远是太子伴读,与永嘉年岁相仿,青梅竹马伴着长大。择了他,在情理之中。
那时候裴清还是祁隐,他听到这个旨意时,觉得这很好。
萧承远待永嘉好,将她看作亲妹妹一般地疼,出宫远行时总是伴在她的身侧,俨然成了她的贴身侍卫。出身高门大族,家世足够尚公主,又并非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而是能上马领兵、有谋有略的少年将军。
他没忘记萧承远望着她时的模样,将军的鹰眸含情似水,柔得甚至能将最冷冽的冰山化开。永嘉却浑然未觉,仍然一口一个“萧承远”地叫着,只当他和乔若云没分别。
无妨,待日后,萧承远娶了她、待她好,她就会明白应该喜欢什么样的人。
所以,若是萧承远娶永嘉,他很放心。
但转念一想,萧家错就错在门第上。
萧家同太子的关系太近了。莫说长女萧承云是太子妃,就是萧承远太子伴读的身份,也会让隆顺帝起忌惮之心。臣子一旦被皇帝忌惮,路便走不通了。
即便没有他裴清,这桩婚事也保不住,隆顺帝更像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等到十月大婚,你可以动手处理萧家了。”
裴清颔了首。
他知道自己是隆顺帝的一把剑,做的都是难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御史言官骂得狗血喷头。隆顺帝需要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而他恰好合适,一如当年他跪在秦王府中为忠勤候府报仇一样。
从前为的是亲人,如今为的是她。
他不知自己何时情根深种,许是那日梨花树下抬眸见了她,又许是那日他坐着,而她为他簪着玉簪。
他自诩理性自持,从来不耽于玩乐、不溺于酒肉,声色犬马无一与他相关。可在她身上,在情一字上,他觉得自己疯了。翻涌叫嚣的心绪压过了心中所有的诸子百家圣人之言。
满脑子都是她。
他只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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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后,京城一派天晴好风光,风光之下却是无边的血雨腥风。
“裴大人他呀,手腕狠得很呢!太子爷那些门人,一府连着一府送三法司。嚯!多少人下了大狱?多少人抄了家?”
“成王败寇!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如今皇上最器重的可不就是裴大人,不让裴大人做,谁做?”
“你们可别说,裴大人还是搞实务的。这不,推行了新政!底下的人都感激着他呐!”
.......
新皇登基后,裴清的确很忙。
忙着处理旧臣、忙着推行新政,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她。隆顺帝倒是时常提及她,就像是给将要溺水之人一根救命稻草。官场浮沉之中,他当真觉得自己快要溺水,而只有她能救他。
几次雅宴上,他曾遥遥地望她。
她比初见时更漂亮了,少了些芍药新绽时的羞怯,多了些牡丹盛开的大气。但她弯起来的眉眼和勾起来的红唇中的笑意,并不是发自真心。
明明想她想得不可自抑,却在她出现时,不敢上前一步说话。
“裴大人,难得永嘉公主在,咱们过去拜见拜见吧?”
“是啊,永嘉公主大病一场后难得出来,多少人想讨公主的好都讨不了!”
他没去。
望着许多贵女小姐,连带着一些凑上去献殷勤的世家公子围在她身边,他将手中的茶盏握得紧。心绪翻腾,茶水晃洒了出来。
待他忙好了那些事,她的婚期也近了。
他该着手处理萧家了。
萧家是个难啃的硬骨头,看似是太子党羽,但同太子的关系仅仅是萧承云这位太子妃、还有萧承远这个太子伴读而已,旁的事儿一概不沾。
既不贪,清廉到旁人对这个武世家称赞“有文人风骨”;也不弄权,萧老将军早早就交了兵权,没让人落下口实。萧承远虽得了先帝爷仍任实职的旨,却还是踏踏实实地回了京城做驸马爷,不再领兵。
萧家唯一的罪过就是太忠了,忠错了人。
既忠错了,那就留不得了。
他在奉天殿上,手持笏板、字正腔圆,跪禀道:“萧家有不臣之心,禁军统领萧承卫有谋逆之举,护国将军萧承远拥兵自重,恳请皇上严查。”
满朝皆惊。皇帝么,自然也是作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大婚当日,他弹劾萧家;大婚当夜,宣萧家三人入宫觐见。
捏造萧家谋逆之罪费了他好些力气,要得当,不能落下当今圣上的口实。
这夜里他伏案动笔至深夜,未闭紧的窗吹来一阵初秋的凉风,晃得灯盏上的火跃动如荧荧鬼火。他忽而觉得可笑,不知陆洪在捏造忠勤候府罪证时,是否也是如此头疼。
他恨陆洪污蔑忠良,而今他却成了这般人。
不该这样的。
但是皇命不可违,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他们的命,希求他们能如忠勤候府一样沉冤得雪。
他冒着触怒天颜的险跪地请旨,求留了萧家的命以示新皇仁德。隆顺帝答应了,但宫外的言辞转了一个弯儿,成了他要萧家三人死,而皇帝慈悲心肠留了他们的命。
皇上是皇上,他裴清是裴清。
没有人知道实情,永嘉也不知道。
他是御前的红人,是出身贫寒却扶摇直上的新贵,多少人攀附他、奉承他,又有多少人人唾骂他、仇视他。他在别人眼里,一会儿是辅佐圣上成就霸业不可缺的能臣,一会儿又是必诛之而后快的奸臣。不过骂他是奸臣的多一些。
萧家一案后御史言官联名上书弹劾,言他包藏祸心、假公济私,管了不该管的事、揽了不该揽的权,插手六部、逾越朝纲,视国家法纪为无物,是为权臣弄权;诬陷忠良,是为奸臣蒙蔽圣听。
他听罢,笑了笑。
都不要紧,他们说什么与他何干?
从他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清名都化作烟云。
萧承远被关在诏狱里,他去见过。
萧家父子得了他的照拂,不至于在牢狱之中受什么不该受的苦。虽如此,却还是免不了一些刑罚。他那一次本是例行公事去巡一巡大狱,到萧承远处没忍住,还是进了牢房看他。
彼时马背上威风凛凛的萧小将军如今盘坐于团团蒲草上,白色囚服染上了受刑之后的血迹,红得发黑。但神色却还是将军的神色,坚毅、不屈,誓死不认谋逆罪。
萧承远若不认罪,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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