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甜这次是直接闯进「钿霜斋」的,把正在设计线稿的明婳吓一跳。
“季甜甜,你最好是被狼追了。”女人转过头,于花影扶疏里扯着唇角凉凉一笑,“不然我有必要跟你新仇旧帐一起算。”
“婳姐,过了今天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女孩扶着工作台上气不接下气,“但现在,你必须去见一个人。”
女人眉头轻蹙,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出什么事儿了?”
“商庭樾!盛天娱乐商庭樾!”季甜甜喘着大气深呼吸,“他……他亲自过来找你了!现在人就在「雅暨堂」!”
明婳闻言眉头蹙得更厉害了,“你怎么把他带到后面来了?不管是谁,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告诉林易,让他好好把人送出去。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婳姐!”女孩急得跺脚,“你知不知道人家为了见你一面花了多大的心思?!”
“就刚刚,他买下了你的「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五百六十万呐!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你不知道我和林姿姐当时都惊呆了!”
“我的明大老板,不管咱最终接不接这个综艺,就冲人家这份七位数的诚意,你好歹出去露个面吧……”
“那可是商庭樾!千亿身价的商家大少商庭樾呀!”
“他……买下了「鲲鹏」?”明婳微怔。
“没错,我过来时单子都开了。”
“他倒是会做生意。”
女人轻轻笑了,倦媚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玩味的兴致。
她没再干脆利落地推拒,但也没有表态的意思,就这么指敲桌面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秋意阑珊,直到几缕沁凉的风夹杂着槐蕊清香扑面而来。
“你去和他说,稍等。”
“!”季甜甜激动得瞬间飙泪,“婳姐你太明智了!我我这就过去!”
……
等将脑袋里堆聚的灵感宣泄完,时钟的分针已经又转了一百二十度。
明婳将半成的稿纸用紫铜镇尺压住,起身倦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揉揉手腕,捏捏后颈,又细致地擦净了每根手指,才不疾不徐地出了钿霜斋。
雨天青沉,外头三面连廊的瓦檐下已然亮起了七彩琉璃灯。
雨幕从天井落下来,拖曳着缕缕青烟。那轻薄的烟笼着主人纤细婀娜的身姿,将她悠然送至雅暨堂门前。
雅暨堂的门敞开了四扇,门外竹帘飞舞,门内珠帘碰撞。
除此之外,潇潇雨歇中没有任何突兀的非自然的声音——空等了许多时候的人,倒是比她的工作室还静些。
女人弯唇,掀帘而进。
只一眼,她便在朝北的菱花窗下发现了负手而立,肃然观雨的男人。
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矜贵,高大挺阔的背影于天青雨色中遗世独立。
宽肩、窄腰、削臀、长腿,标准倒三角的身型完美到连西服的褶皱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明婳其实不太喜欢气质过于霸道的男人。就像眼前这位商先生,即使远远隔在晃晃悠悠的桃木葫芦珠帘外,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强势逼仄的上位者气息。
蒋星野恰恰相反,虽然他的个头身型和眼前男人差不多,但他总是爱笑的,明快的,不会给人丝毫压迫感。
即使在明婳和他提分手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地掉着眼泪,委屈可怜到让明婳差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负心的人。
察觉到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她没再犹豫,撩开珠帘正要出声,窗前颀立的男人便敏锐地转过头来。
视线交汇于雾濛的半空,明婳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她缓缓松开绕指叮咚的帘幕,恍然一笑,无知无觉地走过去。
“不好意思,久等。”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如云似雾的身影,幽深的墨瞳一动不动。
眼前女人是最世俗的那种好看,不需要用任何华丽的词语来修饰。
如果说最初的那眼惊艳是源于她被相机定格的沉静眉眼,那么此时当她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他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死板的照片并没有将她的气质风情还原出万分之一的妩媚灵动。
男人无意识喉咙一滚,继而接过她清丽的话语,“明老板客气。”
“贵坊景致甚佳,商某今日一观也算附庸风雅。”
明婳此刻才真正地回过神来。
“商先生大度,那便是我的荣幸了。二位请坐。”
门口的乔昂面对仙女邀约羞得脸颊通红,神色慌张地咳了声,“不……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说罢,他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先拉开茶座主位的围椅,又拉开主位左手边的围椅,随后恭敬地立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继续站岗。
女人慵懒而笑,摇着纨扇缓缓落座。等坐下后,商庭樾才迈开长腿,面色从容地坐到她身边。
正厅南侧墙角的美式雕花立钟在此时发出一声整时报点。
雅暨堂远道而来的客人终于在下午三点整喝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婳柔坊主人亲自烹煮的一壶陈香馥郁的好茶。
“今儿天冷,劳烦两位等我那么长时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将两杯斟好的老白茶放到他们面前,视线再次落到乔昂身上,“我这儿实在不用讲究什么礼仪规矩,这位小哥还是坐下来歇歇吧。”
乔昂闻言脸更红了,语无伦次地拒绝,就听一旁肃然沉默的男人说,“既然明老板盛情,坐下吧。”
“哎哎……是。”
他忙拉开一把椅子。
屋里茶香四溢,屋外秋雨潇潇。
三人围坐茶炉旁品茗听雨,一时倒颇有清泉煮茶,闲话桑麻的悠然情致。
然而明婳知道眼前人并不是喝茶的。于是也不绕弯子,一盏茶后便撂开手,媚眼如丝地看向男人。
“听说商先生买下了「鲲鹏」?”
男人搁下茶杯,“是。”
“虽然我很希望商先生是真心喜欢我的作品才买下的它,但很显然,比之它的纯粹价值,商先生可能更看重它所带来的附加价值。”
女人挑眉轻笑,妖娆眸光不断流转于男人不辨情绪的墨色瞳孔里,“所以,有话不妨直说。”
“我也很想看看商先生到底会怎样将它的附加价值最大化,在明知它于我的价值不等于价格的情况下。”
商庭樾冷眸一眯,心想她倒是很聪明。明知他的来意却不好拒绝,于是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将他壕掷百万的“诚意”直接归类于“利益交换”。
交换成功,皆大欢喜;交换失败便是对方的无能,最后能始终占据清白立场的玩家只有她。
不可小觑,也……很有趣。
商庭樾轻轻转动右手食指上的素戒,肃冷的余光不经意掠过她身后整面墙的博古架。
博古架古朴浑厚,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花丝镶嵌工艺品。而她坐拥了这一方引以为傲的资本,在气势上直接像足了唯我独尊的女王。
虽然这个女王连笑意都柔软如酥,也丝毫不减她骨子里锋锐的不可一世。
他其实不太喜欢攻击性过强的女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偏偏眼前这位明老板两者兼具。
然而她又的确很美。美到连一向薄情少欲的自己都忍不住强者相惜——既然她和他讲利益,那自己偏要讲情怀。
商庭樾勾唇笑笑,坦荡地直视她的眼睛,“明老板快人快语,那商某也如实相告。”
“其实来之前,明老板的手艺对我而言只是块可以定价的敲门砖。但来之后,我才切实发现原来真有一种实力可以不惧社会生产力的普遍提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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