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戒本来已经打算叫人去回春堂找大夫了,可听到这句补充愣了下。
大人不是...不叫他们去保安堂,不是不叫他不可打搅少夫人...前少夫人吗?
等他看一眼那虎子,立刻又明白了,前少夫人的医术精妙,这人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的确需要医术更好的大夫,而且,事情传出去也是不好的。果然,理智起来的大人,哪怕是那样尴尬的关系,哪怕那样不想见前少夫人,也都是可以容忍的。
竹戒在心里对自家大人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
虎子暂时无法移动,天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崔煊看着狭窄泥泞的山路,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远处才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抬眼看去,远远的娇小月白纤细身影绕过拐角朝着这边焦急而来。
崔煊目光落定追随。
下一秒,她身后却追来那个锦袍男子,还撑了一把黑色油伞,走得倒是歪歪扭扭,“你怎么最那样快,慢些,小心...”
阮慕无奈,语气熟稔,“你慢慢走,我快些过去,病人情况不大好。”
“我能快,遮点儿雨...”
“不用。”
女子声音温软,脚步倒是平稳又快,男子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山路,却一直试着为女子遮雨,一直护着防她摔倒。
阮慕脚步加快,临到头了,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抬头便对上了他的视线,阮慕顿了顿,“崔大人。”
崔煊默然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又低头看着她。
“多谢阮大夫,过来吧。”
崔煊举步,阮慕匆匆跟在身后,她后头才歪歪扭扭过来的李昉被竹戒拦住,“无关人等不许进入。”
李昉看着前方那高大卓然的背影,“这位是?”
对上竹戒的目光,便没有再多问。
建邺现在与以往不同,来了好些大人物,他爹已经再三叮嘱过,这些日子要小心谨慎为主。
阮慕进去后,立刻查看男子现在的状态,身上伤处很多,但所幸不算是致命,最严重的事头部的伤势,像是被什么重物击打所致,内里或许会有淤血,此刻昏迷不醒便可能是因此。
阮慕立刻便要替他施针。
“崔大人,可否让人将他手脚按住,现下人虽然是昏迷,可是等会儿施针,可能导致他手脚抽动。”
外头是有其他人的,所以当阮慕看到崔煊竟是撩起他的长袍,而后用小腿将他腿部压住,两只手分别按住男人的左右手时,忍不住惊讶。
崔煊抬头,
对上他清冷的询问的目光,阮慕移开视线,“可以的。”
他从前最是爱洁,其实无需他亲自动手。
阮慕没有多想,便开始施针。
崔煊目光一直看着她,动作娴熟,小脸是他没有见过的笃定自信,皮肤莹白光洁,似能看清楚上头的绒毛,动作挥洒间,整个人似在发光。
片刻后,随着施针的进行,男人果然抽动起来。
阮慕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
突然,男人上半身大力抽动,嘴巴一张一合。
“让开。”阮慕话音未落,崔煊还来不及动作,男人已经仰起上半身,然后大大地吐出一口鲜血。
准确无误地喷在崔煊月白的衣袍上。
阮慕来不及分神,将人按下去,立刻给男人身上施针。
同时解释,“他胸口看起来没有受伤的痕迹,可也遭受了重击,可能是内劲。”
“能救吗?”崔煊问。
“我会尽力。”
阮慕抽空看了一眼他带血的衣裳。
片刻后,外头追击的下属回来了一个,汇报那师爷已经被擒获,而且据男人的说法,已经在那棵树下挖到了他藏起来的账本。
“大人,此人从前本就是那些人手下办事的。”
意思便是,若伤重不救也是没关系的,况且现在天色暗下来,夜里会有野兽出没,应当趁早下山。
“他的家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算是对得上他了。”下属劝道。
阮慕抿唇。
想了想,她正要开口,崔煊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无妨。”
“在这里尚还算安全,没有一个大夫会愿意看到病人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救治,他过去虽做错一些事情,可若非他守着账本,要解决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容易,既然还有活着的可能,就不能不救,他的生命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下属脸色讪讪,有些赧然地立刻退下。
阮慕松了一口气,
“我会尽快。”她说。
“无妨,按你的节奏来便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不用。”
她当初在撞车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其实,她会以为像崔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不认同,或是觉得她太天真,或是本来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却原来竟然不是,他也可以为了救人被喷了一身的血,又冒着风险等在这里。
阮慕继续为男人施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看到男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收针。
或许是蹲太久,腿发麻,阮慕站起来的时候一颤,差点跌倒。
崔煊一个大步过去,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后便松开,递过去胳膊,让阮慕扶上他借力。
阮慕站稳后立马松开,有几分不自在,人缓慢坐下来。
“多谢...崔大人。”
崔煊默默看着她,片刻后,才说,“你休息一下。”
视线没有挪开,又补充,“今日多谢你。”
等阮慕抬头的时候,他才移开视线,
“这是我该做的。”
事情弄完的时候已经快半夜。
可在山上歇息是不可能的,几个属下便抬了那叫虎子的男人先走。
等阮慕没问题了,便要出发。
崔煊看着她,准备开口,
外头李昉已经冲进来,“阮阮,你没事吧?”他是瞧见里头阮慕坐着,脸色有些不好,一时顾不得了才进来了,倒忘了方才的顾忌。
一整个傍晚,他听其他人叫里头的男子崔大人,便已经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
最年轻的内阁大臣,辅政大臣,竟是他?那般英俊的男子,比李昉所想的还要更年轻英俊许多。
便是他静静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场,叫人呼吸都收紧。
李昉暗暗吸了口气,行礼,“参见崔大人。”
崔煊不经意看了一眼阮慕,点头,“李公子,无需多礼。”
他已经大致猜出此人的身份,那年轻男子既是叫他表哥,那么此人,竟是漕运总督的儿子。
人虽未参加科举,可是名声倒素来不错,与许多纨绔不同,人倒是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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