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丝线到底是什么东西？
凡妮莎从未听闻过这些蛛网般的事物，难道这是什么她不清楚的献祭后遗症吗？
在正常情况下，献祭造成的伤害确实根本不会过这么久还没被处理。
凡妮莎瞥了眼身旁直勾勾望着她的莉莉安，然后又看回前方，继续走了下去。
她不想继续纠结这些问题。担心有什么用？她又处理不了。
规律的脚步声再次响在这处空间里，宛若钟摆沉闷的摇晃。
哒，哒，哒。
凡妮莎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着每一秒的流逝，试图给多余的精力找点事做。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一百二四，一百二十五，一百二十六……
整整五分钟过去，凡妮莎眼前的道路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
她没过多久便放弃了计时，回荡在周围的脚步声实在是太过明显，令她也忍不住质疑自己对时间的感知力。
为什么这个地下空间会这么广阔？
凡妮莎总觉得有些胸闷，她下意识的用手握了握胸口的衣物，但同时也扯断了几根灰白的丝线。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也瞬间传遍全身，凡妮莎神色一凝，差点忍不住停下，但仅仅这微小的动作也招到了莉莉安的注意。
“怎么了，凡妮莎？”
凡妮莎回过头，莉莉安在关切的看着自己，至少是装作很关心的模样。她的余光同时也留意到了地上的血滴，和前不久相比，滴落的液体似乎少了一些。
凡妮莎停了下来，但即使两人都静立着，那规律的 “嗒嗒” 声仿佛也正在空中回荡。
那是她血液滴落的声音吗？不可能，几滴液体绝无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响动。
凡妮莎深呼吸了几次，但她仍探查不到那股声音究竟是从哪传来的。
烦闷之中，一个荒唐的念头无故闯入她的脑海：这个声音的源头，会不会就在她体内？
愣了几秒，凡妮莎迅速将注意力转向了别的问题：“你也没理由关心我的状态吧。”
“你现在看起来很有意思，” 莉莉安诚实答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是人类没有这种生命阶段，我们都要以为你快结茧了。”
眼见凡妮莎又继续走了起来，莉莉安便跟了上去，补充道：“当然，这些观察的前提都是因为我们很重视你的行动能力，毕竟限制人身自由也是一种保护……而且，我们不是同伴吗？”
突然之间，前方的凡妮莎停在了原地，莉莉安猝不及防的撞在了她后背上，一不小心就蹭掉了几缕白色的线。
“啊，对不起！”
莉莉安知道凡妮莎好像能感应到那些丝线，但当她看向凡妮莎的侧脸时，对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凡妮莎仅仅是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前面……是不是到尽头了？”
莉莉安朝前方看去，但除了一团黑暗外，她什么都看不清。
人类双眼看不到的东西，或许转换成另一个形态就看得到，但是……
“好像什么都没有啊？是你的眼睛发现了什么东西了吗？” 莉莉安问道。
凡妮莎沉默不语的盯着前方，她的双眼里映出四周略微流动的乳白，以及头顶四散的灯光。在视野尽头，它们似乎都消失在了一片黑色的雾中，但现在，一片更具实体的阴影好像挡住了它们。
也许是门，或者墙壁。
凡妮莎更希望是前者。
“果然是看到了什么吗？” 莉莉安兴致更高了，“你看，‘调试’ 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你就这么想证明自己的实验成果？” 凡妮莎走向前方。
“成功总比失败好啊。” 莉莉安答道。
几盏灯又在两人头顶亮起，驱散了最后一点黑暗。
一堵高大的金属门确实横在前方大概几百米的位置，就是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它通向哪里。
随着步伐渐近，凡妮莎逐渐看清了更多细节。那扇门和入口处的隔离门应该是一样的设计，平滑、规整，没有锁孔和把手，和旁边的墙壁几乎毫无差别。
“现在该怎么走啊？” 莉莉安靠着墙坐了下来，一幅累坏了的样子。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进来的那扇门是什么模样吗？”
“我来的时候它就是那样了。”
莉莉安的解释，凡妮莎是一个字都不愿轻信。
她盯着光滑的金属表面，耳畔还回荡着恼人的 “嘀嗒” 声。
但规律的噪音之下，却多了某种几乎微不可察的嗡鸣。
那就像是海浪，缓缓冲刷在凡妮莎的精神边缘。
凡妮莎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是被它牵引，缓缓抬起，即将要按在门上。
凡妮莎的手停在了离门几毫米的位置，她强迫自己放下手，回头朝莉莉安的方向看去。
那个人还坐在地上，她撑着下巴，神色平淡的盯着那只即将触碰到门板的手。
凡妮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莉莉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难道那些声音都是我地错觉吗？
凡妮莎犹豫了几秒，不安的将手指搭在了金属门上。
密封的门板纹丝不动，就连耳旁的噪音都没有任何变化。
凡妮莎还是未放下心。如果那阵声音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那她反而更得担心了。
幻觉是施术者精神状态急剧恶化的一个常见现象，她记得她父亲彻底疯掉之前就常常感知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有时候还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话。
但精神一紧张起来，凡妮莎的思维反而却自行追寻起了那飘渺的声响。
嘀嗒。
嘀嗒。
嘀嗒——
就在一瞬间，那宛若时钟运转的声音便突然消失了。
就连同新出现的嗡鸣，也一并退出了凡妮莎的脑海。
四周无比安静，安静到凡妮莎几乎要以为自己聋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才听到 “嗡嗡” 的白噪音。
而随后，是一阵在脑海中敲响的钟声。
咚！
……
莉莉安原本正站在被倾倒的柜子旁，她用手擦了擦地上残留的血痕，若有所思的看着仓库深处。
钟声响起时，她差点没来得及反应。
那些正在倾倒的柜子里翻动的个体全被逼了出来，在地上抽搐。
莉莉安紧皱着眉头，但她还未失去行动能力。生活在一个人类的身体里的一个好处就是它们能稍微调整这具躯体的敏锐程度，不至于被这种奇怪的声音剥夺行动能力。
但是凡妮莎呢？凡妮莎现在该怎么办？
莉莉安没空去管那些卷缩在地上的个体，她直起身，匆忙奔向了血滴延伸的方向。
她还记得上次钟声响起的时候，凡妮莎是什么反应。
而现在，勉强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也确认了一件事——这阵钟声就是从凡妮莎体内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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