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样想的。但就像上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那样,诸伏景光还是决定等什么时候能和花开院龙二一对一交谈了,再亲自询问。
根据他的经验,对方是一位擅长故弄玄虚的人。说出来的话到底包含什么含义、几分真几分假、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很难猜测。
顺着思考下去,可能还会在不经意间基于自己的推测、暴露更多对方不知道的信息。
或许阴阳师先生又在乱说话——所谓“给还活着的人们留个念想”也不过是和人文关怀爱好者们一样讲大道理。
但诸伏景光有种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不过问魔魅流大概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毕竟大概率有“封口指令”在。
“我们办理房屋出租手续的那天,结束后经过十字路口......”诸伏景光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只是随口一说,但免不了有些紧张:“我们遇到波本了。”
“他对我的长相很熟悉,又在这个时候撞到我们两个一起行动,会不会——”
视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几根指头抓着一个小布包。
布包上绣了一只很丑很丑的金鱼,造型和线头一起乱飞,看上去很努力、但是努力不出什么漂亮成果。
“硬币袋。里面有夹层。”魔魅流解释:“我有两个。龙二不想要、觉得丑,你可以拿去。回家后记着还给我。”
诸伏景光叹气接过。
“波本......”他试图挣扎一下,但手上那个过分简陋的零钱袋太出戏了,让酝酿好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谢谢,魔魅流先生。不过我可以听到真相吗,”诸伏景光一边认命地从自己钱包里扒拉硬币,一边有气无力地问,“龙二先生是不是知道具体是谁对我有执念。比如,呃,波本。”
他犹豫了一下,又缓缓抬起双手放在脑袋两侧,做了个投降动作:“事先声明,我不确定波本对我有没有超越犯罪组织同事这一身份的情谊。”
魔魅流也停下手中动作,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没有波本,他一样会那么说。”
这算是避开话题了。诸伏景光对这个结果也算早有预料,干脆顺着问:“为什么?龙二先生既然常与公安打交道,大概会理解公安卧底一些约定俗成的习惯。”
“我们一直隐藏在暗处,并且将其视作常态。因此大多数前辈、包括我,都觉得退场时安安静静不惹人注意是一好事。”
魔魅流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顺手地从包里摸出个小木盒子,又将背包推到稍微远离身边的地方。这只小盒子也很丑,上面用儿童刻刀一样的物件雕了朵樱花。长度不一深浅不一,引得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又注意起来。
“龙二很讨厌那样。安安静静的死亡。”他说。
“诶?”诸伏景光疑惑。
“不是惧怕,是很讨厌。怕一个人突然离开,很快就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牵连,”魔魅流说话很慢,像在临时组织很复杂的语言,“所以他觉得,你还有机会给活着的人留一份念想,是好事。有与逝者相关的东西一直留在在意的人身边,让对方永远记住,总不会那么难受。”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龙二很羡慕这样。”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轻声嘶了口气。
他还以为,依照那位阴阳师先生表现出来的冷心冷情的样子,对方应该在这种生死大事上表现地比他们公安卧底更冷酷决绝。
“......说实话,我有些不太理解,”诸伏景光放轻声音,微微敛下双眼,“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人死后是尘埃落定的,但也仅仅只有他们的一切尘埃落定。对于还留在世上的人来说,如果一直被禁锢在重要之人死亡的阴影里无法踏出去,总有一天会遇到问题。”
“或许是执念抵消后异常茫然,又或是发现永远无法抵消后产生绝望......或许是因为我走出来过,所以也会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因为我的死亡被永远困住。”
“让还活着的人一直惦记逝者什么的......如果生者自发性想要这么做,我不会做出任何评价。但如果是死者抱有强烈的执念、在不经意间让自己死亡的事实一直缠绕着他人......我个人是不理解的。”
类似的想法在他看来控制欲有些强了。阴阳师先生表面上总是很冷静,但出乎意料地会不安。
不过这也不算奇怪。对方的性格、至少在与面前这位相处时表现出的性格,似乎有向偏执倾斜的部分。
但这种有些主观的否定评价只是在公安脑子里晃了一下,不会久留。比起固定印象更多只是短暂的讶异。
“请节哀,”魔魅流摇头,“或许你们都是对的。龙二他只是见过太多死亡。”
“他不想因为见得多了变得麻木,所以做了看上去像是抵抗的行为——这是家里其他人的评价。”
“是作为阴阳师见过的案件吗?类似于警察们也会经历更多类似场合。”
“不。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人们。”
“抱歉,请节哀,”诸伏景光也低头致意,又有些恍然地喃喃自语,“听上去是个大家族,同代兄弟姐妹很多的那种。”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戳到魔魅流哪一点了。突然间,阴阳师先生像触发关键指令那样,整个人支棱起来、眼睛亮亮的。
他将之前推远的背包又捡回来,从里面扒拉出更多小玩意。
都是诸伏景光先前注意过的物件——手帕、手电、加上刚才的小木盒子和硬币袋。
“我有妹妹,这些都是妹妹送给我的,”魔魅流一脸认真地挨个展示,“手电上的DIY图案是她国小一年级手工课上完成的。手帕是我十岁生日时给我的礼物。”
“哈哈,妹妹很心灵手巧,好妹妹。”
“木盒子是她八岁那年暑假我们一起完成的,那几天——”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硬币袋是国小三年级手工课上缝的,当时被老师们——”
“我真的知道了魔魅流先生!!”诸伏景光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们不是在谈生死与波本吗,怎么话题突然变成妹妹了。
他之前翻看阴阳术书籍的时候就听魔魅流先生说有一位妹妹。或许那次对方还没什么发挥空间,所以两人没在这个话题多停留。
这样看来,魔魅流先生竟然是妹控吗。
妹控本人还在不知疲倦地介绍家里哪些物件属于妹妹的作品。诸伏景光捧场又心累地跟着听了一会儿,发现东西比他想象中多不少。
对方的卧室、书房、客厅里目之所及所有能用简陋描述的居家小摆件几乎都出自那位女孩之手,包括那个他在意了很久的小鸟钟表。
只是有一个疑问。
“龙二先生是不是说那个硬币袋有些......有些丑,”诸伏景光尴尬地问,“他竟然允许你放这么多风格不一致的摆件在家吗。”
魔魅流终于停下碎碎念。
他脸上表情难得有些波动,是诸伏景光从来没见过的神态——赞同、不满、责怪、无奈、妥协、欣慰——种种复杂的五官动作混合在一起、又贴在那张面瘫脸上,微妙到过分。
“......龙二一开始不愿意,”他讲话时语气里有些莫名的骄傲、像有人给撑腰,“不过我想摆出来。柚罗很高兴,站在我这边。二对一龙二输了。”
听起来柚罗就是魔魅流先生妹妹的名字。
不过为什么龙二先生要对魔魅流先生的妹妹低头。
难道说——
诸伏景光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脏不要动不动就被吓到停跳。
不要想了,什么一个人的妹妹是两个人的妹妹。如果这件事和“一个人的长辈是两个人的长辈”原理差不多,那就让它暂时离开大脑吧。为了身体健康着想。
公安还在内心与诡异的家庭关系猜想作斗争,突然听到客厅里阴阳师先生淡淡地开口:“如果说龙二控制欲过强——”
诸伏景光一顿,正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将心里话讲出去了,下一秒就听到魔魅流的后半句:“那最深受其害的应该是柚罗。她是这么抱怨的,说哥哥就像那种一直缠在人背后的男鬼。”
诸伏景光干笑了两声。
这种坏话别说给他这个外人听啊。
沙发对面的橘发阴阳师仿佛只是按部就班地转述,丝毫不在意坏话当事人是自己搭档。或许是难得有这种放下工作、单纯讲述家里人相处模式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魔魅流嘴角微微弯起几毫米,看上去很开心。
“我们三个的话,我算是龙二留给柚罗的念想。”
诸伏景光思维刚跑走一顿,很快被这一句话拽回来。
“因为龙二说过,如果他死了,我就要代替他、余下一生都作为柚罗的哥哥替他活下去,替他照顾妹妹。”
面前人还在自顾自地讲述,嘴角弯起的弧度没变。
分明是听上去不太平常、甚至给人感觉有些失控的话,但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复述出来,仿佛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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