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仁同她自己一般乃重生之人,惊悟于白芙蓉脑内炸开,化作三个问题。
凭何?
凭何!
凭何!?
荡平三百州,四海九夷服。
二十年后,连最后一座顽抗的成都城都倒戈而降,他封仁早就做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他应有尽有凭何、凭何还要重生回来与白芙蓉这一败涂地的输家为难?
难道方才他一抱的相救连施舍都不是,倒为留她命来,且看更多笑话?
悲、愤、苦,百般滋味全聚心头。
封仁却仍是,对白芙蓉看也不看。
只垂眸,极淡地扫过手中那支染血的金簪,对懊恼找不着人的卫壹道:“赵典狱,恐怕已死在这位白姑娘手中。”
太久了,太久了。
白芙蓉只体会过一眼将男人们看透的滋味,可这男人凭何连一个瞥视都未分予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白芙蓉心间百感,再刺进一味屈辱。
书壹的扇刃更在此时往她皮肉中多嵌入一寸:“你这妖妇,竟还杀人,莫不是对长公子也心存歹……”
她何止对他心存歹意。
白芙蓉对封仁的杀意,简直攀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但现在她必须忍耐,必须谋生。她咬牙将自己的嫉恨转为哀怨,抢断书壹。
“封郎你同你这些属下的话委实伤透妾心,妾是杀了典狱,可那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救你么?”
她清泪颗颗争先恐后地涌出洗掉她脸上许多血迹……落在书壹扇上时,她发觉扇刃抵喉的力度轻上些许,哄封仁属下的无辜姿态毫无疑问得继续做,但她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封郎妾拿金簪,是为了帮你解开镣铐的锁啊。”
她要让自己在此时此刻显出作用,最好还是无可替代的作用。
这第一条便是,赵典狱死前定没给过封家人钥匙,不然凭他们对封仁的恭敬绝不可能放任他仍被囚于刑架,好巧不巧白芙蓉前世久病成医,倒晓得怎么解开。
白芙蓉话音落下,封仁终于抬眼向她。
他玄瞳于此时露出其最惹人生厌的一面,无论他瞧没瞧她,一潭浓墨里都映不出半分她身影。
但白芙蓉反过来,得一直盯着这男人看,盯着他颔首:“让白姑娘过来。”
书壹的扇刃总算离开她脖颈,卫壹给她接上胳膊……白芙蓉忍着右臂一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新抽旧恨,上前为封仁开锁。
锐利的簪尖捅入锁孔时,白芙蓉用尽全身耐力,忍住想将它偏上半寸绞碎经脉,又或该把他封仁上每一处红痕都划开深刺搅作肉泥的冲动。
她还得柳眉微蹙,假作担心仔仔细细问温柔地给他开锁,十指攥着金簪,都给掌心攥出红印。
得亏赵典狱给封仁上的锁,比前世给她上得简单不少,白芙蓉解起来不费什么功夫,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像那夜大抵还没重生的封仁般——
金簪哪够?
一口咬在封仁颈上一点朱红,用牙撕扯开方够解气。
可惜白芙蓉是个对自己处境从来太清醒的女人,相比展露兽性,她渐渐冷静下来,精巧地计算了一番解锁的顺序。
她假称锁扣暗藏机关。
每个锁扣白芙蓉都先解到最后一圈,再迅速地一齐全数解开,无论封仁会否周身仍留存余力,只要白芙蓉最后的速度足够快,他一定会因为骤然失去与刑架的全部联系,全身失衡……
白芙蓉就抢在这个机会里,抢在所有其他侍从能赶上之前,她扶上他,将整副柔软的玲珑身段完全贴上,双唇挨住他耳朵。
“封郎,再一世,不希望多个同路人么?”
白芙蓉想清楚了一件事。
没错,封仁前世的确夺尽天下,可若他没有遗憾不甘的刺骨之事,必不可能短短几日间,同她一样冒险改变甚多,妄图逆转乾坤。
在这等境遇下,他们彼此知晓对方的重生身份,反而是种筹码,除开天生的死敌外,他们相知底细,方有可能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盟友。
第二件事。
前世二十载,大抵这封长公子于江山社稷太过心无旁骛,白芙蓉发誓她绝没听闻过封仁哪怕有一房妻妾,半点风流韵事。
于是当那句话,从她唇间吐出,裹着她温热湿润的气息钻入他耳蜗,白芙蓉正将少女饱满的唇峰蹭过封仁稍显单薄的耳廓。
她清晰地捕捉到,身下这具看似无动于衷的躯体,耳根处瞬间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烫。
随后封仁推拒的动作越急迫,她反倒当他更害羞,笑话,管他眼睛是黑是白,她能撩拨得动二十出头的封御史,便不可能拿不下棵一辈子没开过花的老树。
就是可恶。
这男人推她就推,他溃烂的皮肉与她雪肤相离的刹那,能抑制住贪欢的冲动便罢,竟一把把她的金簪又抢了回去。
而卫壹书壹这两条走狗见她与他家长公子如此亲密,押她的动作也不知道轻柔半分。
不过随后,一句“请白姑娘过府一叙”,弥补尽此前所有。
“长公子,您要请这妖妇?”
“长公子,此等青楼娼妓怎能进我封府!”
质疑的人愈多。
白芙蓉得到下一句“按本公子所言去办”,内心满足就愈多,更不用说封家那帮从属面上写满心不甘情不愿,于此令之后也只能对她撤去所有兵刃。
一声声俯身弓腰的“白姑娘请”,让白芙蓉恍惚间好像回到前世那一座座宫宇楼阁,所见之人对她无不跪礼朝拜。
她走出了地牢,见天光正好。
所有潮湿阴暗的气息全被留在身后,她勾起唇角笃定她一定能回到那万人之上。
白芙蓉想,比立时刺穿封仁脖颈还要快乐上十倍的复仇,左不过是先把他驯服于罗裙之下,助她完成所愿,再杀……
……
另一边厢。
仍留于死牢中的一众人,在昏昏暗暗的地底一边搜寻着有无旁人可救,一边多少想不明白他家长公子近日来的诸多命令。
譬如封氏明明已为长公子铺设好迎他回豫州的路,为何他会突然赶回长安这个虎穴,还将此前的家族之令一并全改?
又如众人纵知长公子宽仁素来维护他那野种弟弟,但相救便罢,长公子如何能为个野种下到这腌臜之地,甚至逼他们对他把野种所受之刑罚都一模一样地受了一遍?
今日白芙蓉的事就更为稀奇,明明他们不过是在等长公子的命令才敢开锁,怎得会叫个青楼妖妇拿个血淋淋的簪子来开?甚至还请她回府?
“书壹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有没有觉着长公子自从重回长安后,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卫壹这个大老粗,尤其想不通。
然后,“啪!”
卫壹又被书壹拿没开刃的那面折扇狠狠敲了下:“你个蠢蛋,能做好自己的护卫便不错了,还对长公子评判起来,真欠打!”
不过他紧接着回答了卫壹的问题:“我倒觉得长公子一点没变。心善得似要被骗般是一如既往,可哪次又有令真下错了?哪回有咱们长公子想做却做不成的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