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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仅这一下,温渺很快便领会了刘富贵的意思。

客栈里的肉菜她都不敢吃,更何况路边的馄饨。这街市上满地血迹,昨日还刀光剑影魔气四溢的,正经人谁会在这儿摆摊那么多年。

她想了想便没有动作,正逢街尾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忽然停住脚步,似是在打量他们,紧接着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温渺听到那阵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就知道是金不收回来了。

她先是跑过来,说:“好香啊,卖馄饨的?”

温渺点头。

那摊贩也看向她们,笑道:“人客站这么久,不来上一碗?”金不收环顾四周,随后撇撇嘴,摆手道:"不了,我吃素。"

摊贩意会地笑笑,将另一口锅掀开,道:“有些人客不好这口,我这儿也有素的。”刘富贵这才冲温渺点头:“坐下吧。”温渺找了角落的小桌坐好,金不收也跟着一起。刘富贵询问摊主:“馄饨怎么卖?”

摊主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将肉馅裹进面皮。

"素的一两,荤的六百文。"温渺惊愕道:“这么贵?”

不止贵得惊人,素的还比荤的要贵上四百文,露城有自己的货币不成?刘富贵倒是没多问,默默掏钱要付账,金不收高喊:“我也要,记得付我那份!”刘富贵点头,也不与她计较。

温渺忍不住想,如果是凌雨在,怕是前脚笑眯眯地答应,后脚就要让摊贩偷偷往金不收的碗里添肉的。

馄饨熟得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没一会儿便摆上了桌,上面浮着香油和苍翠的葱花,间起来也是香气扑鼻。摊上仅有的小桌都被坐满了,有人坐在路边捧着碗便吃了起来。除了他们三个,并没有人在意馄饨的荤素,几乎都是要肉馄饨。

温渺想到锅里那些泛着淡淡粉红的肉馄饨,不知怎得闻着这股香气,竟也没什么胃口。

刘富贵的位置离摊贩最近,他问:“这条街似乎不算安生,老板在此处做生意,不怕被人翻桌吗?”

摊贩随口道:“想翻我的桌,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能在露城安身的人,能有几个是善茬?

要么是自己修为高强,要么便是背后有人罩着。

露城中人并不隐藏魔气,然而温渺在这摊贩身上感受不到浓郁的魔气,显然并没有吸取大量阴杰来修行,甚至有可能只是个凡人。

温渺好奇道:"那是老板手艺非凡,有人客相护了?"

她说起这个,老板脸上果然露出点得意来,笑眯眯道:“那可不,花榜有位大人,每日都要来我摊上吃上一碗,翻我的桌便是掀他的碗,看谁敢。”

金不收已经吃完了一碗,温渺小声问:“你还要吗?”

她点头,温渺将自己那碗推过去。“你自己舀吧,吃多少舀多少。”

刘富贵继续刻意问他:“花榜中随便一位都这般了得,竟能吓得附近一代魔道中人不敢侵扰?”

老板随口道:“那可不是,那位人客专门给榜上的花算人头账的,跟几位花颇有交情,不是寻常人。”

“算人头帐?”温渺不大能听懂,有些困惑地看向金不收。

金不收又吃完了碗里的馄饨,准备再从温渺碗里舀几个走,刘富贵伸手挡住她的碗,将自己的碗推过去。“可以了,我的给你。”

金不收接过,说:“要叫师尊,说师尊徒儿敬你,没礼貌。”

而后她看向温渺,解释道:“这都不明白,杀手拿的是人命钱,当然是人头账。”

她说完,转而又去问摊主:“听闻五邪都在榜上,柳无负一颗人头价值六千两,是不是真的?”

摊主说:“这倒是真的,但那老王八难杀得很。”

刘富贵道:“苍山有诛魔法阵,邪魔不敢作乱,柳无负行事隐秘,轻易不离开苍山派,即便是西陵砚,也难取他性命。”

温渺还在想着那摊贩说的话。

来馄饨摊上的那位,既然是花榜中给花算人头帐的,岂不是知晓那些杀手都杀了什么人,才能按照任务结钱。既然如此,必然也知晓是谁杀了柳雪堂。

虽说他们现在怀疑杀柳雪堂的人,极有可能是花榜十大杀手之一的一人千面,可到底无凭无据,柳无负绝不可能认账。但花榜杀人既然也要记账结钱,总能留下点什么蛛丝马迹。

温渺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点主意,这才接着方才的话问:“西陵砚不是花榜之主吗?怎么还能请人杀他吗?”“有啊,反正他是不介意,但凭旁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问:“那他的人头多少钱?”

那摊贩应道:“免费。”

金不收叹息道:”免费的才是最贵,好了,吃完了走吧。"

小摊上其他人吃得正香,一行人起身离去,温渺望了眼盆里粉白的肉馅,胃里仍是不大好受。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小声问:“这肉……当真是人肉吗?”金不收道:“那不然呢,谁家素馄饨贵成这样?”温渺摇摇头。“这么多人肉,岂不是伤天害理……”刘富贵却问她:“你心中可是有主意了?”

温渺点头。

金不收仍在说:“哪用得着亲自伤天害理,这条街乱糟糟的,每日不知多少人

杀来杀去,在这儿开店,肉馅路边捡捡就够了……”

她说完发现温渺正看着自己,不禁挑了挑眉,问:“怎么……想找我帮忙?”

温渺道:“我想托你帮我炼制易容丹……”

寻常易容丹,只要混入对方的血肉,便能短暂化作对方的模样。她想要扮作那名叶的模样,混入花榜找寻证据,证明杀死柳雪堂的人是花榜杀手。

金不收毫不客气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需要多久能炼出,我先赊账。"

“露城中能买到所需的药材,至于易容所需的血肉,要你们自己找来。若你回不来……”金不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刘富贵,意味深长道:“那我就去昆仑找荐微要。”

温渺无奈道:“仙长是我的恩人,你莫要因为我去打搅他,若我回不来,你找……找温朗便是了。”

金不收嗤之以鼻。“找他?他们剑修都是穷鬼,你哥更是一副穷酸相,都自身难保了,纸钱我可不收。”

好在温渺已经习惯了她的嘴欠,深吸一口气,摇头道:“金大夫,你这样说话很容易得罪人的。”

她很好奇,金不收行医多年难道没有被打过,应该不止待过苍山的牢房吧?

刘富贵冷着脸看向金不收。"需要多久?"“药材齐全,十二个时辰能炼出,加急要三个时辰。”

温渺似乎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道:“加急也是另外的价钱吧。”金不收坦荡道:“那是自然。”刘富贵点头,说:“要多少,我给你。”

温渺忙道:“还是我自己赊账吧,为温朗和仙长,为欠下的恩情,我都要平安回来……”

“你自己呢?”刘富贵低头看她。"不为旁人,你也该平安活着。"温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要是没有了亲人,没有荐微仙长的恩情,不再有牵挂和背负,她该怎么好好活着。她以前想着是跟家人一起,但要是家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她,又能做什么呢?

"你的天分很好,你该有更多想做的事,只是不曾去细想。"刘富贵道。

温渺不禁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天分好?”

刘富贵:"金大夫说的。"

"我?”金不收疑惑地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她点点头。“哦对,我说的。"

温渺不由想起在不信教中救人的时候,他们解救出了许多尚未被妖花吸干生气的百姓,虽然那次遇到了许多危险,但后来知道有许多人得救,她心中的愉悦简直难以言说。那时候她正因为寻找不到温朗,心情一直低落,情绪总像根绷紧的弦一般,直到得知许多人得救,她才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欢快。

那她要做什么呢?

温渺低头沉思。是做好事就高兴吗?

但也不全是,有时候她做的未必都是好事,只是因为她想做而已。那她究竟想做什么?她好像还没看清前方的路。

刘富贵说:“答案可以慢慢想,你还有很多时间。”

回到客栈后,温渺又和刘富贵商量了一番。

他们的计划是,等金不收在露城买够了制作易容丹的药材,她便跟刘富贵 起,不等天亮便跨守在途径馄饨摊的破烂墙壁后,想办法将那名花榜的叶制住,取他的血炼制易容丹,温渺再化作他的模样顶

替他进入花榜,寻找关键的证据。

若能证明凶手是一人千面,他们还要去追查一人千面的下落。

这计划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要考虑的东西却更多。

温渺抱着自己的剑,看了看刘富贵,又看了看金不收,总觉得他们三个就是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遇到点变故恐怕就要散架。

金不收睨了她一眼,问:“看什么呢?害怕了?”

温渺为难道:“也不是,只是第一件事,要截住花榜的人,虽说他只是中间的叶,可到底归属花榜,不知他的深浅,我们几个…….”

我们几个看上去没一个能打的啊!

万一出师不利,没将人制住,反叫人打死,那当真是……当真是死不瞑目!

刘富贵安抚道:“别怕,我没有那么弱。”

金不收也拍着她的肩膀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再来十个也不够他打的。”温渺虽然知道金不收爱开玩笑,有时候不太正经,但这种要命的事,她应道不至于胡说。

可第一次见刘富贵,她就说刘富贵背着剑袋是在装高手……金不收知道温渺在想什么,笑道:"我说他装高手,也没说他不能打啊,谁说医修就不能打了……"

接着她侃侃而谈:“你啊,我说他医术差,那不就是经常给人吃错药,越治越病,治死人可不叫人追着打吗?那定要修行防身之法,否则岂不早被人打死了。他医术越差,迫着他打的人就越多,一来

二去,医术不见长进,反而是剑法造诣越发上去了..."

刘富贵听得面无表情,见温渺一脸认真,出声提醒她:“我不曾医死人。”温渺当然相信他说的话,点点头,转而又问:"那金大夫也是道法高强吗?"

据她所知,许多药修炼制丹药,身体强健延年益寿不难做到,增添修为难了点但也不稀罕,只是修

为高深和道法高强是两码事。不少药修都是修为高深,但效果主要呈现在比较耐揍,真正打起来只能躲远点撒撒药粉。依照金不收这种说法,温渺认为她只靠抗揍是不够用的。金不收这次倒是实话实说:"我逃跑的术法练得不错。"

刘富贵淡淡道:“于你而言,倒是实用。”

金不收听出他的话外音,一点也不生气,反笑嘻嘻问温渺:“我可以教你几招,学不学?你的拜师费折半,只要五百两,赊账也行。”

温渺连连摆手。“金大夫好意,我先不用了,我们还是忙正事吧。”

金不收见她大紧细,叹息道:“怕什么,混到花榜去,将花榜条掉柳雪堂的证据找出。抓不到凶手也不急,富贵这么厉害,让他随便速一个花榜的杀手交上苍山,就说人是他杀的,他不认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认。”

温渺立刻道:“那不行!这岂不是黑白不分,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用冤枉人的办法洗清另一个冤屈,温朗知晓了也不会同意的……”

金不收忍不住骂她:“死脑筋!什么冤枉,能有命重要吗?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反正都是花榜的人,死谁不是死。等你将人抓住,温朗坟头草都齐腰了。”

温渺也道:“还没到真正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尽力而为。”

金不收戳着她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脑袋,省事省力的你不选,非要走最难的路。”

她才发现,温渺总是在这种事上犟得出奇。

金不收继续争道:“冤枉一个坏人,救一个好人,还给坏人积了德,多好的事啊。偶尔放宽一下底线,这叫审时度势。”

温渺仍摇了摇头,认真道:“金大夫是好意,但还没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若做起事来,一开始便想着放宽底线,日后便会习以为常,底线也越放越宽,路上有一丝坎坷都无法走过了。”金不收见她如此坚持,一时哑然无话。

刘富贵沉默良久,忽然道:“据我所知,你在江湖上行医许久,屡屡炼制禁药被组拿。你既爱钱如命,不惜私制禁药,无相易容丹价值不菲,但你从不曾因此药被抓捕。他看着她,问:"为什么,你是药修,找到一个存世的无相,对你并不难。"金不收猛地抬起脸,面色不佳地看着刘富贵,温渺从不曾见她如此严肃的神情。她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没说,索性别开脸,冷冷道:“我是药修,擅长救人,不是杀人。”

“只是需要无相的血肉,不会杀死他们。私制无相易容丹的药修不在少数,即便你真的做了,也不至于受人非议,何况你私制的禁药不差这一种……”金不收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而是扭头看着温渺。“虽然你是个死脑筋,但偶尔也有道理。”

她说:"我再穷困潦倒,也不会用无相的血肉换钱。"

刘富贵道:“若逼不得已呢?”

金不收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耐烦道:“我知道你想替这姑娘说话,没到那逼不得已的时候,行了……”

药修一直以来都有规矩,不能用开了灵智的生灵炼药,一旦为贪欲开了这个头,总有一日要止不住。从无相的血肉,到无相的命,日后还有更多活人,这么修炼下去离入魔也不远了。

修道之路难免坎坷难行,利用邪术修炼倒是进步飞速,可若人人如此,遇到坎坷便先寻求捷径,这天下岂不邪魔泛滥,早无正道可言。

温渺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着有些事做了,心里永远都不会舒坦。

刘富贵见温渺低头沉思,问:“在想什么?”

“我知晓我只是运气好…”她想到了温朗,为了救她,宁愿不仁不义,做他不想做的事。

还有西陵府死去的众人,被不信教坑害的百姓,他们连活着都要面临走投无路。这世上多得是尽力而为,仍然只能逼不得已的时候。她好像隐隐想到了,自己想做什么了。

温渺说:“我要认真修炼,我一定会活下去。”

金不收瞥她一眼,莫名其妙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神叨叨的。”她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更多的人不用逼不得已。刘富贵没有问什么,只是低头看她,轻声道:“若有不解,可来问我。”

“多谢你。”

金不收两天没有歇息,早就困得两眼惺忪,一路上打了不少哈欠,终于回到客栈,摆摆手便回去困觉了。

温渺与刘富贵各自分别后,留在房中专心修炼,然而露城中阴杰浓郁,灵气却稀薄无比,她只能在房中修习剑招。

一直等金不收睡醒,准备出去买些药材,她才躺回榻上休息,好养足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然而这中间并没有过去太久,等入夜后,金不收提着一个大布袋进屋,哐当一声丢到桌子上。温渺被惊醒,坐起身问她:“你回来了,需要的东西都齐了吗?”

“嗯,就差人了。”金不收翘起二郎腿,坐下喝茶。“今日那条街又打起来了。”

温渺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总在此处争斗?”

“我也奇怪呢,路上拉着人问了两句。”金不收没说原因,反问她:“你没发现那条街有些不同吗?”

温渺回想了一番,没觉着有多大不同。金不收点醒她:"花,这条街上种的

花最少。"

露城几乎遍地是花,就连到了冬日,魔气四溢的街市上,也能随处可见盛放的花树。温渺道:“我以为是因为有人在这条街上争斗,才让这条街上看不见几多花。”

金不收摇了摇头。“你想反了,是因为这条街魔气浓郁,寻常草木难以存活,才有这么多争斗。”“为什么?”温渺有些奇怪,听着好像露城中都是爱花之人一般。“那些花是西陵砚种的。”金不收警告她:“我知道你喜欢花,特意来提醒你,千万不要去手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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