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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陈实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白噪音般的沉默。

凉亭边上的路灯如台风眼般寂静,在面对面的两帮人中,划下一道诡异的光影。

盛安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向陈实的脸。只那一眼,她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中的愤恨和极端,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不详的预感如暴雨般从头浇到脚。她知道,今晚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了。

太阳恰巧在这时坠下了山,天际边最后一道红线也消逝殆尽。黑夜衬得冷月更冷,月色更白。月刃如刀,割得盛安心中难安。

“盛安。”陈实眼珠颤动,声音漂浮,“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啊?”

最后一声“啊”字像绷紧的橡皮筋突然断裂,发泄似的嘶吼。

盛安身子猛地一震,眼神茫然地看着陈实,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话。明明昨日他们还在好端端的一起上学,放学后一起打扫教室。她只是拒绝了他生日派对的邀请,也不至于如此深仇大恨般厌恶。

这个她认识了五年的男同学,从同桌转移到后排,从后排转移到角落,在她人生有限的十几年中,占据了比例不低的时光。他虽然嘴贫,贪玩,气性大,但也是一个心地不坏的人。这些年来,他在她眼中就是一个黏糊糊的同学形象,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讨厌。虽然她心中偶尔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但由于他从未明确表白过,她也无兴趣就此深入探讨。可是他现在说,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还用这样的口气。

“你为什么拒绝我,你凭什么拒绝我?”陈实还在发泄般地喊。

她恍惚间有点明白了。

山中冷风让盛安迅速冷静了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温和:“陈实,你喝醉了么,我只是来这里休息一下,你……”

陈实猛地一挥手,表示自己没有耐心听她说话。他已经钻了牛角尖,他只想宣泄他的情绪。

“休息?你不是家里休息吗?跑这里来干什么,啊?你说的是家里休息,家里,家里!你骗我!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了!”

他咆哮如雷,声音又气又恨又愤又怒,眼珠凸起,像公牛一样逼近盛安的脸:“我上面订了包厢,你来不来,我问你你来不来?!”

他口中的玻璃餐厅包厢,正在山顶上闪闪发光,像一个硕大的钻石,荡漾着金钱堆积的浪漫。

弥漫的都是钱的味道啊。三岁小儿都知道钱的好处。钱可以买无穷无尽的玩具。陈实是个有钱人的孩子啊。

张超在旁边鼓动:“来呀盛安,别管什么屁末班车了,陈实家里派了司机送你们回去。你就跟我们一起上去玩吧。你成天学习学习脑子也学傻了,年轻人不玩还等老了玩吗?做人要及时行乐——”

对啊,陈实又想,他是有司机的人。在这里一众人里,他是唯一一个有司机的人啊。

他不明白,他这么厉害,为什么盛安总是要拒绝他!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情绪支配了他的身体,带着他从包厢疯一样地追到这里。酒精和荷尔蒙共同联合打败了理智。他站在六个男生的身后,已经习惯用一点点金钱换取了某些权力。权力的力量肆无忌惮放大了他内心的愤怒。心底深处藏着的觉得说出来会丢面的话全部冲到了太阳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盛安就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大衣,莹白的脸,月光下琥珀色的眼睛。记忆像一个巨大的气泡浮出水面,这个他从初中一进校就喜欢上的女孩,总是在拒绝他。拒绝他的聊天,拒绝他的礼物,拒绝他的接送,拒绝他出去玩的邀请。拒绝,拒绝,拒绝,永远都是拒绝。昨天她还拒绝了他十七岁的生日派对邀请,以学习累了的借口,事实上却是来日月山蹦极,和另一个男生。

这说明她是多么多么的看不上自己啊,他又是多么多么的卑贱啊。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给他一丁点的委屈,无论父母、亲戚、长辈,谁不是对他宠爱备至。他十七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委屈都是她给的。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需要来到效庆,做那龙凤人中垫底的尾巴。效庆最擅长用排名侮辱人,每一次成绩单发下来都是从倒数发到第一。每一次他被第一个叫上台的时候,他不羞耻吗?他是人,当然羞耻,可是他真的看到书本就想吐!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他竟然为了一个总是拒绝自己的人,天天在忍受这种生活。

一个魔鬼般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脑海中:再忍,你就是个小丑。

“陪我玩呀,来呀。既然你可以陪亲戚玩,为什么不能陪我玩呢。我是你初中同桌高中同学啊!我生日啊,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啊!”

他的声音突然转低,仿佛幼儿哭声,下一秒又突然变高嘶吼:“你不来就给我死!”

他的手伸了过来。六个男生站在了他的身后。巨大的、集体的、晃动的影子串成扭曲的麻绳,狰狞地、嬉笑地、玩闹般地绕成一个黑色的圈,蛇尾一般缠上来。

“来啊,加入啊,跟我们上去玩啊!”

他们连盛安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盛安脸色苍白,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惧。盛望曾经说过,酒品也是人品之一,酒精会放大人性中的恶。这些男生明显已经酒精上头,在集体的驱动下做同样的行为,她该怎么办?

毕竟,打是打不过的。

他们有七个人,不知是否还有更多。反观自己这边,除了自己一个女的,就只有林生一个男的,还是个小三岁的初中生……而且从昨夜第一次见到他,他就一直套着那件黑色羽绒服,在家时也没脱,也不知道力量如何。想想他的脸,想必身上也是瘦的。她短暂的记忆提醒了她,十岁那年他骨瘦如柴,脊骨凸出。

盛安脑海中飞快地想,是不是应该先将计就计跟着他们去,先让他们情绪安稳下来,到了餐厅再找大人帮忙摆脱?

可这些三分醉七分醒的男生笑啊叫啊,他们嘈杂的声音根本不让盛安思考。她头痛欲裂,只想快点逃离。

冷风吹过树林,枯枝簌簌。陈实鼻尖的酒气已经快要扑到盛安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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