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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各怀心思的试探

第77章

赵嘉闻言若有所思,车内一时缄默下来,二人各怀心思想着心事。

如今,失势的赵国公子,与亡国的魏国公子能凑到一处,自然是有缘由的——赵魏联姻,已是百年来惯例之举。

当年,也正因平原君的正夫人是魏国公主,与她一母同胞的信陵君,才会因平原君信中那句“独不怜公子姊耶担忧,违抗君令执意率军援赵,让邯郸从秦军的虎口中脱身。(1)

而赵嘉的母亲,亦是上一任赵王为联魏抗秦而娶的魏国公主,算起来,他与魏无知还是表兄弟——虽然彼此因不熟悉而格外生疏。

半晌后,待赵嘉怀中的孩童捱不住漫漫路途终于睡去,魏无知侧身看去,谨慎确认一番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可知,此番我为何要执意说服赵王派你使秦?

赵嘉掩下眸中一闪而逝的光,笑道,“莫非,魏公子顾念与我母族之情,担心我在行宫被关傻了,这才特意寻了个让我散心的机会?

魏无知冷笑一声,“我对公子赤诚相待,你又何必遮遮掩掩?放心,车夫与侍卫皆已被我买通,你我不妨趁此时机,打开天窗说些亮堂话!

赵嘉立刻露出讶异之色,“还请魏公子为嘉指点迷津!

魏无知见眼前这看似忠厚的赵嘉,竟是个滑不溜秋的,登时心中一喜,有这等同盟,还怕赵国乱不起来?

遂含笑赞道,“果然流着我魏氏血脉之人,远比赵迁那等蠢货要聪慧许多。

赵嘉顿时目光一厉,低声怒斥道,“还请魏公子自重,勿要出言不逊折辱我王!

魏无知定定看了他一瞬,笑着轻呵一声,“你王?天下人人皆知,我眼前这位深陷行宫囹圄之人,才该是名正言顺的赵王!若无那倡人与奸贼郭开里应外合,公子何至于要沦落到如此地步?你当真不恨、不怨、不想夺回本属于你的王位么?

赵嘉抱着孩童的手指骨节已开始渐渐泛白,但他依然冷声道,“魏公子此言谬矣!身为人子,自当尊奉君父之命

“嘉听闻,当年周太王本有三子,待立储君之时,却认为太伯与仲雍,皆不如幼子季历之子姬昌贤能,伯仲二人见君父犹疑不决,便主动逃往荆蛮之地,断发文身,以示己身不贤,不堪为君.

魏无知轻嗤一声,沉声打断道,“得了!在我面前,公子何必说这等冠冕堂皇之废话!我且问你,你的母亲,若知晓她精心爱护养育的长子,流着魏国与赵国王族血脉的高贵嫡子,竟会输给一个区区倡人之子,往后余生将被一

世软禁于行宫之中如同废人!她在泉下能安宁否?”

赵嘉的手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魏无知指了指他怀中的孩童竖指道

赵嘉阖目深吸一口气他的母亲出身高贵贤良淑德若所嫁之人是秦君自己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秦赵两族虽同是伯益后人其子孙品性却截然不同:历代秦国君侯皆以践行先父遗志为重鲜有沉迷于声色犬马者故而秦国盛产明君;

而赵国诸侯却盛产怜香惜玉之人即便赵氏最引以为傲的武灵王亦有为宠妃而行废嫡立幼之举。

当年丧母的他被父王遣往秦国为质回来却发现太子早已换了人心头是何等的悲愤欲绝!

也是在那时他恨自己为何不是秦国子孙!

当年秦赵本约好以秦国太子质于邯郸哪知秦王嬴稷不忍太子前往硬是耍赖派了个不受宠的王孙嬴异人质赵。

后来嬴异人投靠华阳夫人、顺利成为太子登基后又第一时间接回滞留于邯郸的嬴政——

可见历代秦君是何等重视嫡长子!

很快他便镇定下来思忖一番后抬眼看了看对方坦然道“行宫之中皆是他的耳目连我与同床共枕之姬嫔亦是那倡后派来的我无半分翻身之机”

顿了顿他又目光如炬直射魏无知淡声道“魏公子此番挑拨是想让我赵国陷入内乱好坐收渔翁之利?赵魏本是姻亲之国你何至于如此歹毒?”

魏无知见这赵嘉竟比预想中的要狡诈许多一时心念急转数番之下笑道“诶与我魏国有姻亲关系的是你这赵国先王之嫡子而非赵迁那等倡人之子算起来你的母亲亦是我的堂姑母故而本公子不愿见你受制于人这才打算助你一臂之力.”

赵嘉淡笑着打断他的话头“恐怕魏公子是见我赵国至今犹存而魏国却覆灭于秦人之手这才将灭国之仇算在我赵国头上想借机挑拨我与君王内斗以颠覆我赵氏江山社稷吧?”

魏无知闻言收起笑容冷冷看着他“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呵当年若无平原君再三来信以我祖父之姊性命要挟我祖父岂会抛下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杀了大将晋鄙来助你赵国解围?你可知我魏国先王一直将我祖父视为股肱之臣!若非你赵国横插一脚我祖父岂会沦落为流亡赵国之闲人?”

“可怜他一片报国之心却在归国后一再被君王宗室质疑最后只能归田卸甲!正因我魏国错

失数十年君臣同心抗秦之机,才迎来今日灭顶之灾,而这缘由,却是因你赵国而起,公子莫非以为,你赵国不该付出些代价么?

赵嘉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回头目不转睛看着对方道,“魏公子今日既将实情告知于我,想来,我已无路可退。

魏无知似笑非笑,“本公子眼下需要一个盟友,若你不愿意,自然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两人目光交错,一瞬不眨。

赵嘉自然能假意先应下,待归赵后如实禀告君王——然而,这赵国虽是他赵氏之国,如今却是赵迁之国,他恨赵迁入骨,岂会将魏无知之计谋告诉对方?

再者,以赵迁对他的防备,恐怕魏无知到时只需轻飘飘反咬一口,说是他赵嘉想造反,自己顷刻便面临死无葬身之地。

而若与魏无知合作,他便能顺利摆脱,将在行宫被幽禁一生之困局,倒不妨徐徐图之.

半晌,他笑道,“魏公子想灭赵泄恨,嘉愿助你一臂之力,但这赵国,昔日本是三家分晋而来,土地着实算不上有多大,是我赵氏先祖占了代地一国,才有了赵国后来之基业

魏无知闻弦知音,立刻猜到对方未尽之言,遂也亲热笑道,“实则,代地并非你赵国之境,你我今日便可结下歃约,你助我颠覆赵国朝纲,我助你拿到代地称王,届时赵国灭、赵王死,而你代王,却能统领代国万寿无疆!

呵,先利用此人与赵国宗室制造内讧,再徐徐图之也不晚

赵嘉腾出一只手伸来,“如此,嘉便多谢魏公子之慷慨了!

黄昏时分,在赵国使团即将抵达咸阳城门之前,早前接到探子传回消息的典客,正急忙带着一干下属前来迎接,在城门却遇到了请假休沐一日的刘季。

前些日子,因揭发姬丹密谋刺杀嬴政有功,刘季的官职已升为五品典客丞,爵位亦升至五级大夫,堪称十二分的春风得意,可他也有烦恼啊——找不到故人炫耀!

当日,接到他写回丰邑的密信后,刘太公压根不信,自家这最不着调的儿子,能混成秦国大官,还得到秦君赏赐的咸阳宅子?

这也就罢了,家丑不外扬,刘太公无非在家中骂骂咧咧刘季一番,哪知,待他一出门,听闻乡间沸沸扬扬的传言,臊得差点一张老脸都要熟透了——那小子哄骗自家人也就罢了,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往萧氏、曹氏、樊氏等几户人家皆写了信,邀约他们前去咸阳,说甚么他刘季如今乃是秦国高官厚爵,养他们绰绰有余!

啊呸!人家萧何曹参樊哙几个素日与他关系好的,

早通过秦君开恩举行的“以考取吏”之试奔赴各地当官老爷去了哪轮得到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草民养!

为此莫说素来好面子的刘太公纵是家中其他人也许久不敢出门生怕看到乡人嘲讽的目光和听见那些流言蜚语。

是以刘季在咸阳左等右等数月既没等到他的好伙伴们来投靠也没等到家人前来咸阳这才渐生怀疑担心丰邑出了何等变故前些日子便又派出几名府中新买来的家臣带着他的亲笔鬼画符赶往沛县打探。

今日他算着家臣该带着刘家人来咸阳了又担心亲爹一把年纪若半路有个什么闪失.这才专程请了假赶来城门守着。

毕竟就算老爷子真气息奄奄挺不过去了于这世间最后一眼也该看看他这衣锦未还乡的好儿子如今可是朝廷五品大官了!

哪知刘季站在城门跟守卫唠嗑了大半天待日头西下之时还未见到半个人影这才确认刘家人定是还未到咸阳正要折身回去却见上司典客带着同僚匆匆赶来。

刘季忙笑嘻嘻上前拜道“吴大人怎的亲自来这城门口啦?不知下官可有效劳一二之处?”

仗着他这张能将死马夸活的嘴刘季在咸阳混得堪称如鱼得水到处称兄道弟。

加之他揭发姬丹一事不但自己加官进爵连典客亦被君王赏了一级爵位而整个典客官署同僚还得到了君王“忠君护国”的称赞大伙自然愈发看他这外乡人顺眼起来眼下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探子传报说赵国使团今日已抵达一事告知了他。

典客抬手挡着日头朝城外眺望了一番前方没半个赵国使团的影子这才掏出少府新售的棉帕擦了擦额间汗水

“你若真有心帮衬老夫一把今日便勿再乱跑了随我等候于此处等着接待赵国使臣进驿馆吧!”

刘季急忙悄悄收回迈出去的一条腿热情万分道“下官正有此意!”

典客倒也不揭穿他反倒是和善地为他讲起今日赵国使臣的身份。

他让对方留下自有一番盘算他在这位置干了十数年爵位只往上挪了一级哪知这家伙一来没多久就因姬丹之阴谋而立功让他这上司也跟着水涨船高竟出人意料地升了一爵。

典客寻思着王上待这刘季有些格外不同想来这家伙是有些好运道在身上的故而每来一位列国重要人物他都让刘季前去照应以便能趁机揭发列国阴谋立功——让他这老骨头也能顺势借运有生之年得以

位列公卿之爵。

约摸等了个把时辰,赵国使团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踏着漫天飞扬的黄土而来,典客忙拉住刘季悄声叮嘱道,“刘季啊,明日便由你负责照应这赵国公子,旁的奴仆随从无须你管,让他们来。”

刘季边笑呵呵应下,边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最前方那辆马车下来的使臣,啧啧称奇道,“这出使一趟,还要带个儿子同来?我家王上又不是没儿子,显摆个啥神气,切!”

典客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身穿锦衣赤袍的赵国前太子,怀中果然抱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小儿,不由蹙眉思索一番,似乎这十数年间,确是第一趟,有人抱着家中稚子前来使秦的,怪哉。

眼下已来不及细想,他只得满脸堆笑迎上去拜见赵嘉,一番客套寒暄后,对方温声道,“吴大人不必多礼,数年前某质于秦,承蒙吴大人诚心款待,某不胜感激之至,今日,总算有机会道声谢了。”

说着,便命人从车上取来一把样式极为古朴的木剑,上面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他诚挚道,“听闻吴大人喜好收集木剑,某区区心意,还望勿要嫌弃。”

典客从看到木剑的那一刻,眼睛便黏在上头好似收不回来了,边抚须便赞“妙啊,这刀功着实一绝啊”,刘季见场面有些不对,忙扯了扯上司的宽袖。

典客这才回过神来,忙摆手道,“公子不必这般客气,在下无功不可受禄啊!”

赵嘉笑着环视众人,扬声道,“听闻秦法严格,不许官员收受财物,此番还请各位替吴大人做个见证!此剑乃是本公子亲手伐木削成,通体只用柏树之干,无一丝金银珠器点缀,虽则世间独此一把,但若要售之于市,却是一钱不值,不过是本公子,为答谢吴大人当年照顾之心意罢了”

秦法虽严禁官吏贪污受贿,却只限于能于市面流通之物,这种不值钱的普通木头亲手所削之木剑,恐怕扔在路边亦无人捡的,倒也着实算不上“财物”,加之对方落落大方于人前过了明路,这木剑,典客倒还真收得。

一时,典客署众人忙劝典客收下,又笑着夸赞赵公子实乃有情有义之人,接着,便簇拥着赵国车队朝驿馆走去。

刘季这心眼多的家伙,忍不住多打量了返身回马车的对方几眼,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重回马车的赵嘉迎着魏无知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知低头,看着身旁换了一身新衣的韩信,见对方一个劲往角落里挪,便伸手捏住他的小下巴,用楚语皮笑肉不笑道,‘小东西,你可记住了?你现在是

我赵国人,是公子赵端的哑巴书童,待进了驿馆,绝不可开口说半句楚国话,嗯,记下了吗?”

韩信忍着下巴的疼痛,倔强地努力抬起头问道,“你先告诉我,我阿父和阿母在哪里!”

走到半道,对方便将他父母捆走了,又有人押着哭嚎的他梳洗换了新衣,再将他抱到这辆华丽的马车中。

他实在担忧,父母会被这群不讲理的坏人打伤。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等他长大,一定要把这些坏人全杀了!

魏无知冷笑着收回手,正要狠狠朝他脸上打去,赵嘉却急声低沉提醒道,“不可,此乃咸阳城,莫要节外生枝!”

一个不过一两岁的孩童,若脸上留下伤痕,定会惹来驿馆秦吏询问。

魏无知很快也想通这茬,拢了拢衣裳,换了一副和气模样看向韩信,“唉,你这孩子怎这般不懂事?你看看,你一家已沦为沿路乞讨的乞丐,这咸阳城中可没什么善人,待冬日一到,你,你父母,全会被饿死冻死.但你若乖乖按本公子的吩咐做,我便会赠与你父母黄金,让你们买白米买肉买新衣,如何?”

韩信动了动嘴唇,他方才悄悄听车外的谈话,得知这两人是赵国人,并非秦人。

小小的他,心中正在激烈地斗争着——既然有秦人来接他们,若我眼下假意听话,待去了秦人的地盘再求救,可好?但若那些秦人也是坏蛋呢?若秦人不是坏蛋,却寻不到我阿父阿母呢.好苦恼!

但有一点他是懵懂知晓的——绝不能让这两个赵国坏人,知晓他会说咸阳官话,绝不能!

很快,魏无知再次假惺惺笑着催促道,“小家伙,你想好了吗?你只需跟着我等扮一扮哑巴,你父母往后便能过上好日子,若你不好好配合,往后,恐怕只能见到你父母之尸骨了。”

赵嘉怀中被取名为“赵端”的孩童,迷茫地看向韩信,他不过是个智力普通的一岁多孩童,远不如韩信那般聪慧机敏,自是大人教什么便信什么。

眼下,他真以为抱着自己的赵嘉是他生父呢——他亲生父母得了赵吏的钱,便一趟趟哄他,说他是抱错的孩子,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便信了。

韩信含着泪水别过头,他害怕自己若不答应,阿父阿母真会被他们杀掉,便憋回泪水,用力点了点头,还学着乡里哑巴的样子,伸出小手胡乱比划了两下。

魏无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摸了摸他的头,“很聪慧嘛,这就扮上啦?很好,哑巴就是这样,绝不能开口,只能用手比划的!”

赵嘉默默观

察了半晌,这孩子,可比他怀里这个机灵多了,进了驿馆保不准弄出什么事来,暗道,魏无知临时掳人的主意,着实不太高明.不,分明是在添乱!

他思考一瞬,腾手掏出一块拇指大的黄金,温和递给韩信,笑道,“你别怕,我等并非坏人,待你乖乖完成任务,你阿父阿母便能回来了这黄金你拿着,这点已足够给他们一人添一身新衣新鞋了,且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待你乖乖保持闭口不言,还能得到更多黄金.你看,小小年纪便能为家中挣银钱,你着实了不起!”

这便是怀柔之策了,若韩信到时憋不住开了口,他一个楚人混入赵国使臣队伍中,必将引起秦吏的怀疑,与其打骂威逼,不如用看得到的利益诱之。

果然,方才还面有愤色的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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