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宋梨花描述,又才看过这本簿子,加之知晓李玉烛近日搬出东宫,住回晋王府筹备婚典……是以,浮香阁的狐面男子,当为李玉烛!
“所以,慕尘赶回去送账簿时,被早已察觉的李玉烛,抓了个正着?”李槿年垂眸下望簿子,拇指轻抚。
据慕尘记录,再据宋梨花口述……
凤娘卖艺不卖身,宿在浮香阁的慕尘却夜闻其哀……她半夜找到慕尘时披头散发,红眼泣告……只怕是被李玉烛强占。
凤娘要慕尘誊录的这份礼单,当是从李玉烛身上偷来。
至于凤娘为何被李玉烛折磨至死,大抵还没等到慕尘回去,李玉烛就发现礼单被凤娘偷走,对凤娘刑讯折磨而死。
而回家誊录礼单,再赶回浮香阁归还礼单的慕尘却不知,因此落入李玉烛手里。
此簿安然在他眼前躺着,看情形慕尘并未招供,怕是舍不得将这记录三载的簿子交出……以李玉烛由来阴狠的性子,只怕慕尘凶多吉少!
“大王,灶台上下内外都翻过了,”覃原顶着一脸黑黝黝的锅底灰,冒头进来,“这户主穷得要命,米缸都是空的,没见有何异物啊?”
曹均鸿亦探头进来道:“这户主家里一贫如洗,那堂屋一眼就能望穿,哪有异物?”
“找到了。”李槿年轻声,拿着簿子在屋里谨慎找了一圈,终究将簿子放回书桌上,拿镇纸压好。
二人凑来欲看,却被他推开:“你二人今日守在宅子外头,除了台院侍御使方邑尘,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此簿所录之事,涉及半数朝官,更有晋王与江南富商勾连的凭证,不可大意。
覃原为难道:“那方邑尘,我二人不识啊。”
“他年近六旬,清瘦,面上三络美髯,目光如鹰,爱板着脸,骑驴代步。”李槿年轻声,又思了一思,“右边眉头有一粒黑痣,甚为显眼。”
曹均鸿赶忙道:“若有他人闯宅,如何是好?”
“抢在他人前头,将这簿子拿走,”李槿年将手按上簿子,“待人走了,再还回来。”
覃原不解:“大王为何不干脆拿走?”
李槿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后,缓缓道:“这是御使台的事,本王可管不了。”
若他将此簿,拿去交给皇帝或御使台,必将宋梨花牵扯进来,他又不傻。
更何况,方邑尘为台院端首,还是个又穷又硬的诤臣,专管这档子破事;且这簿子大抵为其公子所录,自当由方邑尘亲自取走。
二人虽不明白,却立即应声:“喏。”
李槿年回去已是辰时。
进院后,见谢案和薛顺一左一右偎坐在正屋门边,睡得口水长流。看样子,屋内的宋梨花酣睡未醒。
他拍醒二人,一指隔壁,二人抹着口水起身离开。
他轻轻推开屋门,蹑手蹑脚进屋抵床,一点点小心躺好,转身撑腮,将睡得满头大汗的宋梨花柔醒。
阳光破窗而入,满屋亮敞。
破帐之内,宋梨花睡得脸蛋绯红,额头汗津津、金灿灿发光。阖着的小嘴圆润饱满,活像丹炉里刚刚炼好的仙丹,冒着热气散着香,诱人欲贪。
“若非你坚持,本王险些错过天大的事……花花,你是自九天谪尘,救难救急的仙女儿吧?”他低声呢喃。
深眠中耳闻人声,楚昭宁眼帘几颤,嘴巴嗫嚅,欲发诱人。
他轻唤两声“宋梨花”,见她不应,便撅起嘴巴,悄摸摸凑近那粒“仙丹”。
楚昭宁察觉灼热气息扑鼻,昏沉沉睁开眼,将远山眉慵懒一拧——张翼虎与她险些脸贴着脸,睡得死猪一般沉。
她伸手想要推他,却又收回。夜里扰他好梦,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望向窗户,见院中光明大盛,她小心翼翼撑身站起,又颤巍巍从他脚边跨过一只脚。
哪料他自睡梦中将腿一抬,绊得她惊呼一声,一个趄趔扑倒,正正砸在他身上,与他嘴对了嘴。
懵怔一霎,她惊慌撑起身子,腰间却箍来他的手,将她搂紧。
一个垂眸,见他板着脸,正经着眼色质问:“宋梨花,你可真是口是心非。夜里,你对我又搂又抱,都快骑我身上了,竟然还趁我未醒,想同我亲嘴儿?”
“我、我才没有。”楚昭宁脸耳滚烫地挣起身子,从他身上翻下,“我先起了。”
“没有?”李槿年起身屈膝一只倚住床档,手指恋恋抚嘴,神情意犹未尽,“方才是狗啃的我?”
“瞎说什么?我是被你绊倒的,”楚昭宁面红耳赤提鞋,赶紧岔开话题,“可有妆镜梳子,我要整发梳发髻。”
“才搬过来两日,我又不是神仙,哪能变出所有物件?”李槿年下榻提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缺些什么?官员未时才放衙出宫,上午有的是时间陪你出门买去。”
楚昭宁解开窗栓,推开窗户,满院明媚的光立时涌了她一脸,耀亮她水汪汪的杏眼。
她蓬乱着头发,双手撑腮,四顾梨树半遮的清秀小院,魇足感慨:“往后,这便是我的家了。张翼虎,你喜欢什么花,往后我们在院墙四周种上一圈,春时一来,满院黄橙红花地飘香。”
李槿年走到她身将她一挤,也双手托腮望入院子里,将嘴角一勾:“就怕真的有鬼,它它夜夜闹你、吓你。”
楚昭宁满脸憧憬烟消云散,煞白着脸看他道:“青阳快要放田假,他有的是驱鬼除魔的本事。”
李槿年忍笑望她,目光落在她乱蓬蓬的头上,双手于她肩头一按:“坐下,我拿手,替你理顺你这鸡窝头。”
“你会梳发吗?”她不信嘀咕,仰眸看他,“万莫弄丑我。”
“要那么妖娆作甚?想去街上招风引蝶?我是怎样自梳,就给你怎样梳,”李槿年抽走她发间木簪,任她万千青丝瀑布般泻满两肩,五指在她青丝间轻轻梳理,“给你挽个道姑头,清汤寡水才不招眼。”
“道姑头就道姑头,马上就要出门,总比顶着鸡窝头好。”楚昭宁一想也是,哪知他挽发一毕,将她拉起自己坐下,手指自己的发髻,“换你了。”
“你可真是计较!”楚昭宁忿忿不平,抽簪梳发一气呵成。只她挽发盘髻不顺手,使绕到他面前踮脚操弄,埋怨嘀咕,“长得牛高马大,吃什么长大的?”
“吃人!”
他嘴角两勾,仰眸看她,却眼神一迷。
宋梨花的身子挡住了窗户外的阳光,镶在金光里的身形,于金光中玲珑毕显……
他目光从她的脸庞下移,滑过纤柔雪白的脖颈后,定在那双有若酥桃般的浑圆上,兼有莫名的女儿香飘入鼻中,脑子里浮想连篇,脸耳渐渐灼烫。
楚昭宁挽发一毕,垂眼见他眼眸痴怔,脸耳通红,拿手背贴上他额头:“你脸怎地红了?这大暑天的,难不成还会伤寒高热?”
“热、热的。”李槿年咽了一口唾沫,结巴着收回目光,起身快步朝门口走,“我给你打桶水去,洗把脸就出门。”
洗脸一毕,出门打食。
朱雀大街已是人影如潮,车马如龙。
离未时尚早,二人寻了一间茶肆熬时间……
未时一到,朝官家奴从东西朝堂车坊,领回官员座驾,安静候在朱雀门外。
须发皆白的中书令田溪亭,背着手颤巍巍走在朝官中间,与官员们说说笑笑,一位绿袍官员从身后撵来,“老令公、老令公留步。”
田溪亭回头一望,见是跑得满头大汗的方邑尘,遂冲身畔官员挥了挥手,又朝方邑尘招手:“慢着些跑,万莫摔了。”
方邑尘年过五旬,削瘦的脸上颧骨高凸,素日不苟言笑,鹰一般锐利眼神看谁都像奸佞。只他眼下脸上满是堆笑,人未近便遥遥拱手。
“惭愧至极,惭愧至极,”走近后,方邑尘惭笑满脸揖下,“下官前几日,向老令公所求之事,不知……”
“今日已遣犬子亲自送去府上,方台端匆忧。”田溪亭将手往他肩上一拍,又一指前头,二人随说随朝宫门走。
“就是你这人认死理,我得将话说到前头。今年开春,我领着孙辈们在庄子里种了一些的瓜果,养了些的牛羊。所以,除了那二十石粟米,还送你了一些瓜果时蔬和牛羊肉,你就莫要推来送去。”
“这,下官只想借二十石粟米。”
“你这人只顾自己的清白名声,尊夫人病了那么久,天天喝粥能好?拘气!”
“……是,谢令公怜惜。”
“对了,汉中王回京途中遇刺一事,既然陛下不肯开口立案,你就莫管闲事。”
“下官风闻,益州刺史罗贞祥联手锦院董良卓,借口缉匪,曾全境追缉汉中王。大王抵京不久,罗贞祥与董良卓就双双病故,派人来京赴阙报丧,岂不怪哉?”
“我也听说了。可就凭你在朝堂上,与那伙人大吵大闹,就能闹得出端倪?”
“我乃台院知杂侍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不能不提。只要陛下首肯立案,我就能查出端倪。就怕是有人,唆使益州官员行凶未成,杀人灭口。”
二人已出朱雀门。
田溪亭止步,将手按上他肩头:“汉中王,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都不着急,你又急个什么?耐心等等,待大王重孝期满,找他调查也不迟。”
方邑尘面色沉凝,压低声音:“就怕那只黑手,就隐匿在朝堂之上,一击不中,奸计又生。”
“好啦,好啦,”田溪亭拍了拍他的肩,又冲远处一辆通幰牛车招手,“我年纪大了,经不得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时也难理清,你先等我抽空去陛下那里探探口风。”
两牛牵引的牛车,由田家家仆驶近,方邑尘抢先一步揭开深青色帷幔。
田溪亭扶着家仆的手,颤颤巍巍登上牛车,抬手挡住帷幔,回头冲方邑尘怜惜道:“你家路遥,就快些回去吧。”
方邑尘松开手,隔帘一揖:“令公好走。”
目送中书令的通幰牛车,被家仆前呼后拥驶开,方邑尘负手于背,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该回家了!
三年前,他将长子撵出家门,贤妻气病,近年病情愈重,药费开支颇大。
上月,他将家中值钱物件变卖一空,连口粮都卖了,近日险些揭不开锅。
本想遣老仆回乡贱卖家中永业田,幸亏前几日老令见他愁眉不展,问他可有心事,他才腆脸向老令公求借二十石粟米。
“主君,主君,”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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