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谨惊醒睁眼,眩晕铺天盖地而来,他连忙抓起枕边的糖吃下,翻身躺平缓了会儿,听塑料壳在攥紧的拳头里吱吱惨叫。
明黄色的壳,柠檬味,挨近搂抱过的酸涩刺鼻气味。
我讨厌你。我明明最讨厌你。
兰花正在黑夜中安睡,章致谨重新刷完牙蹲在它面前,托起叶尖小心摩挲。
无形的窒息沉重还压在脑袋里,他扛不住疲惫,眉峰抵上叶片,低头静静贴着冰凉。
章致谨暂时没了睡意,回书桌前拿出被翻得陈旧的《涅朵奇卡》。
第一章叶菲莫夫的故事他几乎能背下来了,不用查页码就能翻到最常停留的一页。
无数煎熬深夜他都只能靠阅读来试图肯定自己也是聪明优秀的人,最后会实现心愿,可到现在也没法被真正说服,他始终不相信自己。
B对有天赋的叶菲莫夫和读着书的他说,要有耐心和勇气,你自尊心强,内心却少有勇气。
他够耐心,可勇气从何而来?没人给他,连家人都不舍得施予,现实只有打击,他靠意念内化出的勇气又经得起多久消耗?
章致谨闭上眼,默念这默念过千百次的话。
要有耐心和勇气。
捱过几个月的艰苦学习考试,学校终于大发慈悲放了半天休息假,让大家逃离教室。
趁着难得的机会,体育部组织了场排球赛。
为追求刺激性趣味性,体育部大显神通,居然撺掇了一中高二队来附中,对战卓煜熠那几人自发组的瞎玩玩队。
大部分人都期待比赛,好奇卓煜熠这队自学几年玩的水平能和有正赛经验的球队打几个来回。
“你觉得卓煜熠她们会赢吗?”
章致谨听杨青松唠叨了十几遍,实在不耐烦:“嗯。”
有什么好纠结的,那可是卓煜熠。
她都没拿出认真劲,显然能轻松应付,旁人没必要操心。
一中来打比赛的事前几天就通知了,但她和朋友还是间隔一日随心玩玩,大概完全没有输的顾虑,倒是担忧校容校貌会被一中看扁。
今天她早早进校跟着师傅转,舞着大剪子把绿化带的灌木和小树修得方正正或圆溜溜。
师傅一个劲夸她手巧手稳,没练过居然能剪得利落又完美。
老天就是这样偏爱她,章致谨恨恨心想,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她就能轻易学会学好,甩开别人一大截,她想要什么都能凭本事轻松得到,无论物或人。
杨青松仍然一脸深沉,为学校荣誉忧心忡忡,半路碰上周青棠后就果断抛弃他跑走了。
“我正好找青棠问问。”
章致谨目送青梅竹马并肩说笑着往前走,无奈撇嘴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沿路的蓝花楹开得轰轰烈烈,满树满地重重叠叠的蓝紫,那两人周身和影子都浸染了柔和轻快的色彩。
而他站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影子被强光灼烧得干瘦,黑糊糊的,拼命蜷缩试图躲避太阳。
……那又怎样,下学期开始竞赛生没几天待在学校,忙着全国跑,杨青松没法随时见到周青棠。
终于有人能体会和他相似的折磨了。
心中冒出的微弱幸灾乐祸无声抹杀掉涌动的羡慕,转念间章致谨又撕扯掉思绪,唾弃自己的恶毒。
“致谨?”
章致谨一愣,快速翻找回忆将背后响起的熟悉声音对上脸,转身望向穿一中校服的女生。
“蕴华。”
笑容满面的兰蕴华小跑靠近:“还真没认错,你长高好多啊。”
“你也是。”
“我正愁怎么找呢,还好这么巧碰到你,你和煜熠同班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章致谨勉强挂住嘴角弧度:“没有。”
“哦……那你知道她班级大本营在哪吗?”
章致谨便带人进排球场找到1班的领地。
比赛还没开始,观众席上人影稀稀拉拉,选手们也还没出现。兰蕴华好奇打量一圈,又问起他的近况。
依然是第一名的手下败将。章致谨默默想着,随口答些稀松平常的客套话,指了指在另一端观众席落座的一中众人:“你要回那边吗?”
“不啊,我就待这给煜熠加油,一中输就输吧,听说她还和以前一样会帮被欺负的同学出头?”
“对……我不清楚,好像听同学提过。”
兰蕴华脸贴着胳膊趴在栏杆上,眼睛笑弯:“一点都没变,唉,你们真幸福,还能和她同校,偏偏我倒楣报了一中。”
章致谨迟疑片刻反问:“在一中还适应吧?你……没再被欺负了吧?”
“没有,多亏煜熠做了榜样,”兰蕴华攥拳展示胳膊肌肉线条,“我现在可不好惹。”
“那就好。”章致谨点头,也倚在栏杆边,垂眼帘注视准备室出口。
卓煜熠干的奇事太多,全都堆叠在记忆深处,要是没见到相关的人触发锚点,还真有点忘了。
除了兰蕴华那些发生在身边的,他也常在别人闲聊八卦中得知卓煜熠在她们班闹的动静。
这类事听多了形成惯性思维,他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卓煜熠永远能毫发无伤打遍天下无敌手,直到初二某天他收作业交去办公室,偶遇坐在里面的卓煜熠。
脏兮兮的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裤管挽高露出小腿,膝盖和胳膊都贴着几大块纱布,脸上横了两片创可贴。
那是他第一次见卓煜熠惨烈的模样,惨烈得超乎想象。用“惨烈”形容太过夸张,但对于此前从没见她狼狈过的他而言确实十分震惊。
他在老师的工位慢吞吞整理卷子,趁机偷听,才知道卓煜熠不是出车祸,而是一大早斗殴。
她把最近常在学校外面晃悠骚扰女生的别校黄毛混混打了一顿。
混混的书包里一般装真理不装知识,一掏出来就是美工刀水果刀菜刀双截棍擀面杖板砖铁锤等冷兵器。
而卓煜熠的厚书基本定居教室没背走,连充当砖头使的东西都没有,她只凭赤手空拳揍人,所以伤得有点重。
“那些外校学生呢?”刚进办公室的老师检查完卓煜熠的伤后忿忿追问,“跑了?”
“进医院了。”
“……”
章致谨嘴角抽抽,忍不住再次抬眼瞟卓煜熠。
她懒懒散散坐小沙发上,支着胳膊翻看初三教辅,神色淡然,偶尔嘻笑和老师搭腔两句,没整理的额角碎发像被台风吹乱的兰花叶。
她手指也破皮了,伤口比起其它地方的而言小得让她忽略不计。
他凝神盯了几秒,却觉那道伤旋转流动着不断扩大,如一轮逐渐逼近的红日,渐变火烧云在薄薄皮肤下蔓延,在太阳后焰腾腾烧着。
太阳的灼热呼啸烫来,他浑身忽然泛起一拳拳一片片的疼,手指也刺痛,温热涌流。
他吓得回神检查,才松了口气。手指没破皮,没有流血弄脏同学的作业。
打架斗殴不是小事,更何况对方全军覆没进医院了,校方开始着手处理后,被骚扰过的女生们都甩出自己保存的证据作证,再加上校门口和小巷里有监控,所以来闹事的混混家长没占到便宜,铩羽而归。
至于卓煜熠的惩罚,是帮班主任批改作业一周。
在他印象里,卓煜熠在乎的并非只有女同学和老师,有几次他还偶然撞见卓煜熠爬到一般人上不去的高处帮保洁阿姨清理难擦的角落。
每次看见她听见她就能收集到新碎片,逐渐拼凑出她鲜活特别的一面又一面。
收集不完的碎片,看不厌的影像,论谁都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片小世界里,卓煜熠是最最与众不同的。
侧目的男生多,喜欢她的也多,以前乱糟糟的喧闹几年,不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思想引起她关注,最后悉数失败。
他有时甚至羡慕被卓煜熠打的男生,至少被打过,也算接触过,也算被注意到几秒,但他略高的道德感羞耻心让他拉不下脸故意犯贱。
“快开始了,一中排球队还挺有水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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