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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七十多年前,叶家幼子擅长制奇药,违背祖训,拿人试药。江湖来讨,山外谷因此封禁,从此销声匿迹不见外人。

....

云浪翻涌,天际昏暗又隐隐有光。疾风猛烈地摧残草木,鸟叫与虫鸣消失在急雨里,山外谷一片寂然。

大雨冲刷着山坡,泥泞里有人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她挣扎着,四肢百骸都弥漫着痛楚。

灰白的天穹下,满目雨丝飘落,独独留下叶婵一人在黄土中醒来。

药庄成了一片焦土,满门上下二十多条性命尸骨无存。山外谷付之一炬,什么医术药典都没了个干净。叶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睁眼就什么都变了。

十七岁的少女拖着残破的躯体从烂泥淤积里爬出,叶婵无力地跪倒在废墟前,山风成了呜咽,雨丝似乎混着泪水淌下。

天地苍茫,从此只剩下自己了。

叶婵挖到双手鲜血淋漓,满目疮痍,一腔凄苦。她将喉头的腥甜吞下,不理会自己的内伤,纵使全身经脉寸断,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她能侥幸活下来,或许是因为叶婵是个废人,不必再担心她能掀起风浪。

一个十七岁的小娘子,自幼被养在桃花源里种草识药。进了江湖也没有活路,何谈找到凶手为亲人报仇。

事实而言,他们猜对了。

叶婵进了江湖,可江湖犹如茫茫大海,人生转瞬似沧海一粟。

夜里她提灯被打晕那一刻,连罪人的脸都没有看见。

有些罪过早被世人抛诸脑后,江湖没人记得百年前的山外谷,也无人知晓这一桩桩一件件旧事。

焦土底下有一条山外谷的暗道,掀开地窖的门,沿着漆黑的暗道走到尽头是山外谷的祠堂,里面供奉着叶家的列祖列宗。

叶家初来山外谷时,外面还不是乱世,而如今天下却也四分五裂,兵戈四起。

世事变迁仿佛转瞬....

幽暗密室里烛火不断摇曳跳跃,沉香牌位后面的诸多魂魄似乎在静静看着这个女孩,。叶婵跪俯在蒲团上,身子蜷缩成一团。水雾遮眼,她仿佛变成了一个瞎子,周遭寂静,她似乎也是一个聋子。

锥心刺骨,五感全失。

古书里说的哀莫大于心死的痛苦,叶婵还未体会完全。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襟,皮肉包裹下的滚烫炽热的心,还不甘心地撞击这胸腔。

她的心还未死,还有愤恨未尽。

叶婵抬眸望去,密室的墙壁上挂着两柄落灰的银剑,剑鞘上的缠枝纹岁岁相绕生生不息,只是从未有人动过。

山外谷有一门禁术,名唤蝉息,传言可令经脉重塑,功力大涨。

蝉息分为两册,谷中人可练上册调养身体,后半册则列为起死回生,只因练功者需以自身气血为祭,燃烧寿数。且内力随年月渐长,愈弱。

每逢十五,那人还需受到功力的反噬。气血翻涌之际,则会痛不欲生内力全失。到最后,那人只会成为了一个形如枯槁的怪物。

苦蝉蛰伏十三载,只鸣一夏。数十年前,山外谷便无人再练此禁术。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因为太不值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拿命去换。

山外谷只剩一人,她没有选择,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同是风雪交加的那年,叶婵下山无功而返。

她带回了一个少年,给他取了一个难字。这世道这么难了,哪里还有什么好路可以走。

蝉息的反噬让她不敢在谷外久留,山外谷再次瘴气弥漫,与世隔绝。

无家可归的叶婵和同样无家可归的沈难,两人也算殊途同归,带人上山那一刻,叶婵没有想那么多。

心软是江湖人的大忌,她没懂,

一个人关在密室里的日子让叶婵忘了很多滋味。

收徒只是为了一个正当的由头,她其实没有好教沈难的。两人日日枯坐在竹屋,天寒地冻的冬日,连多两床被子都奢侈。

沈难冷到要用蝉息的内力取暖,终于有一日少年忍不住,他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十四岁的孩子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凭什么要在山上陪着一个不爱说话的师父。

沈难出逃那天头也没回,他被捉回来时也一声不吭。师徒之间没有话讲,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日子重复地过,这个冬天仿佛没有尽头。

后来沈难被捉回来时,会抓点兔子挖点根茎回来烤着吃。

阵法走不出,瘴气不慎会弄死人,他一个人漫山遍野地乱走,叶婵也不管他。

腊月前鹿邑有集市,沈难终于有机会从山里出去了,坐着牛车的师徒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说了一路的话,满载而归的两人之间头次有了烟火气。

沈难摸着额角结痂的疤痕,“师父,你为何要收我徒呀?”

叶婵的心一咯噔,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她望茫茫的雪,“因为你也没家了。”

沈难不懂,“我...也没家了。”

他心里难过却没有说出来,“但我有师父呀。”

叶婵一顿,她垂眸不语。

这个少年是个白痴,前尘旧事都忘了,而她也是个坏人。

到此刻叶婵才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命债是还不清的,无辜者没有罪过,是非已然说不清对错。自己无力的怨恨,不过江湖一隅。

她对着沈难轻声道:“你长大后不要恨我。”

风声糊了耳朵,他没有听清,“师父,你说什么呀?

她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深深地挫败感裹挟着叶婵,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好像快死了。

车辕边的沈难驾着牛车,他问:“师父,你喜欢吃什么呀?”

叶婵坐在另一侧背靠着背篓,“我什么都不挑。”

极致的痛楚从心头涌上,口中鲜血从指缝漏出,顺着指尖滴落进雪里.

路上盛开的点点红梅又被覆盖,消失无踪。

回去的路上起风了,天上又落雪了,到处都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又要封山,下次鹿邑的集市可能要等来年再开了。

那天夜里,叶婵第一次尝到了蝉息的反噬。

她的唇极力压抑着颤抖,连出声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整个人犹如万蚁蚀骨,烈焰焚身。叶婵在想,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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