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燕绥之吩咐,亲卫兵丁再次列队,车轮滚滚向前,激起一阵烟尘,将前来接应的裴家人落在身后。
燕绥之依旧固执的将云潋抱在怀中,云潋情绪低沉,整个人恹恹的。
“吓到了?”
云潋枕在燕绥之胸前,轻轻摇头。
“那为何这般沮丧?”
云潋犹豫半晌,细声细语,“殿下,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我贸然前去请安,恐引大长公主和裴老爷不悦。我听闻贺州客栈内装饰格外有特色,不如我先和静梅暂住在客栈,等您启程回京都时,再前去和您汇合。”
燕绥之将云潋抱紧些,垂首看她,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怜惜之情更甚,他叹息道:“云儿,你为何总是这般懂事,处处退让。”
“因为我不想让殿下为难。”云潋继续劝说,“裴府高门大户,我住在那里处处守着规矩,也觉得拘束。还不如在外面体会下贺州的风土人情,乐得自在。”
燕绥之攥紧云潋的手,态度格外坚决:“你是我选定的妻,若他们裴家容不下你,便是在挑衅孤,那裴府不住也罢!”
见燕绥之动怒,云潋忙伸手为他抚摩胸口顺气,故作惊慌。
“殿下何必动怒。我毕竟......裴府有那么多尚未成婚的公子小姐,若让外人知晓他们曾与我有牵扯,同住一府,终归是影响他们的声誉。推己及人,换做是我,也会有所顾及,怪不得他们。既是如此,又何必搞得这般剑拔弩张,惹众人不悦呢?”
云潋这番为他人设身处地着想得劝慰非但没有让燕绥之消气,反倒将他刚才在城郊凉亭处被强压下的怒火勾的更旺。
“你清清白白,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要光明磊落,他们凭什么这般待你?”
很快,燕绥之便意识到云潋是因为不懂朝中局势,才会因大长公主的名头而有所忌惮。
云儿怕他和裴家不睦,生出嫌隙,才甘愿自己悄悄咽下所有委屈。
这般懂事又处处为他着想的女子,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云儿。”
云潋如愿勾起燕绥之的火气,让她刚刚被裴伊珞挑衅与轻慢而产生的怒火消减不少,她眼神冷漠,语气却格外恭谨温柔:“嗯,我在听。”
“接下来的话,你们主仆只消听着,莫要外传。”
静梅摆正态度,恭敬回话:“是,奴婢记住了。”
燕绥之得到承诺,这才缓缓道来:
“大长公主乃后宫宫女所生,出嫁前从未受过半分重视。嫁的这位驸马,也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无甚大才。父皇登基后,为了回收权力,将不安分的叔伯、姑母们尽数收拾干净。因杀戮太重,恐百姓议论,声名有损,为彰显天家温情,父皇这才敕封这位仅剩的姑母为大长公主。所以,百姓们将她视为尊贵之人,认为她深受父皇敬重,可在我们眼中,她实在名不副实。若不是她的子孙皆有才学,受父皇重用,这份荣耀,早就随着众人遗忘那场清算后,彻底不复存在了。”
云潋早早将岱国秘辛尽数挖掘,怎会不知大长公主空有尊号,却无实权。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宣德帝彰显孝道的工具,根本不值一提。
她虽不怕这位大长公主,可在燕绥之面前,却仍要装作毫不知情。
云潋睁大双眼,惊叹连连:“殿下,这种事情,岂能轻易告知于我?”
燕绥之并不在意,郑重承诺:“你会害怕他们,是因为你对皇室一无所知。日后,我会为你一一分析。你只需记住,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云潋展露笑颜,适时夸赞燕绥之:“殿下,有您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望着重展笑颜的云潋,见她不似刚才那般沮丧,燕绥之十分受用地亲了亲她白皙的脸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欢愉。
虽是笑容满面,可云潋却满眼复杂。
对于燕绥之肯主动向她袒露皇室秘辛的行为,她感到十分意外。
她本以为燕绥之只是将她当作消遣,当成后院中一个十分喜欢的姬妾,一个方便他麻痹众人的工具。
可刚刚他将大长公主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与她听时,这份出奇的坦诚,确实让她大吃一惊。
燕绥之对她的信任,似乎远超她的预期。
不过于她而言,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他肯与她谈论政治与朝中局势,日后她便多了一条触及朝堂变幻的渠道。这种信息,旁人想求都求不到,她实在是选中了一个顶好的人。
助她时时掌握岱国朝堂风向,助她运筹帷幄于后院之中。
不同于马车内的温馨,城郊被落下的裴家人个个脸色铁青,蔫头耷脑。
明明是在人前露脸的好差事,经裴伊珞这么一闹,反倒将二殿下得罪个彻底。别提有功,不被牵连就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马车内,裴舟望脸色阴沉,面对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妹,他颇为无奈,“回府后,你去祠堂内罚跪。我会给父亲去信,说你突染恶疾,此次不便随祖母入京。”
裴伊珞哪里肯依,梗着脖子犟:“是皇后娘娘下旨让我随行,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凭我是你兄长,凭你行事轻狂。”裴舟望揉着眉心,“伊珞,殿下不是你能肖想的,这份妄念,不可再有。”
裴伊珞今日被燕绥之当众羞辱,如今连一贯疼爱她的兄长都对她疾言厉色,她再也受不住委屈,哭出声来。
她不停抽噎着,声音又急又厉:“我要跟父亲母亲告状,说你欺负我!我哪一点儿配不上他?是家世,还是相貌?我配不上,难道那个不知廉耻的小浪蹄子就配得上吗?”
听到“小浪蹄子”这四个字,裴舟望顿时脸色一白,失望透顶又急火攻心的裴舟望一巴掌打在裴伊珞的脸上。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世家小姐,岂能如市井妇人一般满口胡话!”
裴舟望长久不在家中,竟然不知妹妹被教养的这般肆意妄为、不知轻重。
即使是十岁的孩童不能如愿,也做不出这般撒泼打滚、嚎啕威胁的狼狈姿态。
更没有哪个自小读书知礼、循规蹈矩的贵女,能像个泼皮一样说出这般难听且极具羞辱性的言语。
如今妹妹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这般霸道无礼的性子,幼稚天真的心智,日后只怕有吃不尽的苦头,说不定还会给裴家带来无尽的麻烦。
裴伊珞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小疼她的兄长,许久她才哭着问:“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未碰过我一根手指头。阿兄,你变了,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裴舟望第一次没有毫无底线地纵容一母同胞的妹妹,无论她如何扯旧情,如何撒泼打滚的闹着要去告状,都尽力冷硬着心肠,不去哄她。
“听枫。”
马车外的听枫立刻回话:“公子。”
“回府后,将小姐身边的乳母、嬷嬷和丫鬟全都换掉。你亲自选一批口风紧,行事有章程的。”
“是。”听枫看着坐在马车外满脸慌张的听荷,软下心肠追问,“那撤下来的那批人,当如何处置?”
听到兄长要将她身边熟悉的丫鬟婆子全都赶走,裴伊珞赶忙拽着兄长的袖子哀求:“她们伺候我多年,你不能这般无情!”
裴舟望平静地抽回手,“教唆小姐学坏,小姐行事逾矩却不知劝解,一味纵容,罪不可赦。找个牙婆发卖的远远儿的,再不许回贺州,出现在小姐面前。”
这一句话让裴伊珞哭声更大,马车外的听荷深知日后必将命运多舛,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无论如何哀求,裴舟望都铁了心整治这群愚忠的旧仆,丝毫不为所动。
哭了半晌,闹了半晌,始终不见兄长妥协的裴伊珞激动的心情跌到谷底。
兄长如此轻易便将跟随她多年的旧仆裁撤干净,摆明要让她孤立无援。
裴伊珞心中憋闷,随手将手边的茶盏接二连三地掷在地上,马车内顿时满地碎瓷片。
发泄过后,意识到她的哭闹毫无作用,裴伊珞终于愿意和兄长平静对话。
裴伊珞擦干眼泪,正了正衣襟,仰着头,开门见山地问:“你说我不能肖想绥之哥哥,是你的心思,还是绥之哥哥跟你说过他对我无意?”
裴舟望叹气,“若他对你有意,贵妃娘娘为何不早早向陛下请旨,为你二人赐婚?”
“许是我们年岁尚小。”
“太子殿下十五岁就迎娶太子妃,二殿下明年年初就十八了,怎会是岁数的缘故。”
裴舟望第一次直白地告诉妹妹,“二殿下有自己的封地,五岁封王,只等成婚后以雍王头衔携王妃到封地居住。你扪心自问,你当得起王妃之责吗?父亲母亲为何迟迟不将你接回京都亲自教养,当真只是为了让你在祖母跟前尽孝?”
裴伊珞不懂,皱着眉,根本接不上话。
“伊珞,二妹她被送进太子府做侍妾,是因为父亲欣赏她的聪颖,认为她能应付皇家复杂的情况,不会让裴家陷入危机之中。太子和二殿下在朝堂分庭抗礼、互不相让,本就水火不相容。裴家已经送二妹入了太子府,父亲又怎能主动提议将你嫁与二殿下为妃?身为宰相,他岂敢做出在太子与二殿下之中左右摇摆之态,脚踏两船呢?”
裴伊珞此刻才终于明白,她痛心疾首,捂着胸口喘息。
许久,她才绝望地开口:“所以,从一开始,父亲就没有将我这个唯一的嫡女放在心上。让我在贺州常住,跟随在祖母身边,也不过是想摆脱我这个累赘?”
裴舟望抬手给妹妹擦拭眼泪,心有不忍。
“父亲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早年间你常住京都,母亲也时常带你进宫,让你能有机会和二殿下相处。当时父亲母亲就是盼着你能得二殿下青眼,由二殿下和贵妃娘娘请旨赐婚,如此一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不敢随意刁难。届时二妹与你分别入太子府和雍王府,对裴家来说,也算多了一重倚仗。只不过......”
裴伊珞冷冷开口,“只不过我无能,没能让绥之哥哥选中我。所以父亲母亲便放弃了我,转头按照计划送庶妹入太子府。见我没有价值,干脆遣我回贺州,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