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漫步于熙攘的街市,两旁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温淮知暗自观察时机,正欲开口告辞,白禹却抢先一步道:“啊呀,人有三急!我去酒楼方便一下,劳烦温郎帮我照看一下阿奚,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将手中折扇随意一扔,便捂着肚子,匆匆往人流涌动之处跑去,只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
温淮知接过折扇,看着白禹离去的方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眉心隐隐作痛,预感不妙。
白奚似乎看出温淮知的不善言辞,以及面对女子的拘谨,于是她主动上前,想轻轻拉他衣袖,可对方似有察觉,往后退了几步。
白奚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有劳淮知哥哥了。”
她拿起精巧的簪钗首饰,戴在头上:“淮知哥哥,这个好看吗?”
温淮知礼貌地应付着,看着活泼开朗的白奚,他不禁想到了温梅。
这里许多东西,温梅都会喜欢罢?
若是温梅也能像白奚这般,穿着漂亮的衣裳,定会很开心......
怀着这样的心思,温淮知在一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拿起一支雕琢精细的簪子。
他觉得温梅一定也会喜欢,便决定日后将簪子连同银两一起寄给妹妹。
一路上,白奚问温淮知意见时,他的回答都是挺好,很好,诸如此类的。
觉得温淮知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后,白奚内心不免难过了起来。
直到看到温淮知主动拿起那支簪子,白奚心中一喜。
或许他只是不擅长挑选女子的饰物,才没有给出更具体的评价。
她轻轻取过那支簪子,戴在发间,嫣然一笑:“淮知哥哥眼光真好,阿奚也喜欢这支簪子。”
温淮知看着她,点点头,并未多言。
这街上的簪子多的是,回头再为温梅挑选便是。
二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家灯笼铺前。
他回头望向先前停留的街道,正欲询问白奚是否要回去找白禹时,目光却意外地停留在某个身影上。
她并未着女装,而是束起青丝,以男子发髻高冠,妆容也刻意描画得英气逼人。
而在她身旁,依旧是上一回的男子......
“淮知哥哥,温淮知!”白奚唤了他数声,语气渐重,最后不得不唤出他的全名,温淮知才猛然回过神来,缓缓转头,看向白奚。
“抱歉....”他轻声道歉,却又不自觉地微微偏过头,余光仍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飘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一毫。
“我想要一个灯笼,但是我身上没带银两,银两都在哥哥那里,你可以先帮我付嘛?”白奚不知何时已挑选了一个精致的金黄色小灯笼,她看了看温淮知,语气微微撒娇道。
温淮知此刻心中却只有时绾眠。
二人在做什么,说了什么......
以至于他没有仔细听清白奚说了什么,只捕捉到“借银两”三个字。
他轻轻点头,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小贩。
而在他付银两的时候,时绾眠自然也看到了温淮知。
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娇小的女子,虽然面纱遮面,却难掩其绝世容颜。
少女在温淮知身旁,手上拿着灯笼,一脸爱慕地看着温淮知。
付完银两后,温淮知不动声色地回头望向先前那个方向,却发现她已消失不见,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待白禹回来,邀请他去白府畅饮,温淮知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他本想如往常般先沐浴更衣,再回房休息。
然而,路过房门时,却看到屋内烛火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到那摇曳的烛火,他心中泛起一层涟漪,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缓缓推开了房门。
推开门时,不出他所料,时绾眠在屋里坐着。
她并非像往常一样半倚在榻上,而是正襟危坐于木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她一向清冷,但此刻,那清冷中,却多了一丝寒意,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跪下。”少女终于开口。
他向少女深深一礼,双膝跪地,目光低垂。
看到温淮知这个反应,时绾眠冷笑一声,起身走到温淮知身前,伸出食指,像逗弄小狗般轻挑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清俊秀美的脸庞,内心却莫名地一抽,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
“你知错吗?”
温淮知承认,他应该为这几日来的口是心非而道歉。
他想要点头,却又想到她与他人亲密无间,想到她决绝离去的背影。
温淮知轻抿唇,答道:“下官不知何错之有。”
他话语刚落,脸上被落下一巴掌。
小郎君微微侧过头,脸颊迅速泛起一片红晕。
时绾眠捏住他的下巴,又再次让他看向自己,四目相对。
“温淮知,把本公主逼急了,信不信本公主把你绑了囚在公主府里?挑断你的脚筋,让你无法逃离!你胆子大了,竟然敢给别的女子买灯笼。看来这双手,也得砍了!”
“我什么时候....”
温淮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他微微一愣,仔细回想,才记起白奚的确让他帮忙付过银两。
应该是灯笼罢?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了看时绾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生气。
她这是...吃味了?
如果她吃味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她心里还是欢喜他,在乎他?!
想到此处,温淮知眼眸亮了亮。
“不说话是吧?好啊,明日本公主命教坊司打造一个金丝笼送到府内,然后把你关在里面,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怎么买灯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小声地说道。
时绾眠皱眉,怒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给别人买灯笼了?那是他自己买的。”
“被关进去前,我可以问殿下一件事吗?”温淮知说道。
“说。”
“买灯笼怎么了?”温淮知不解地问道,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会对买灯笼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
“你不知道?”时绾眠疑惑地看了看温淮知。
“不知。”
“就是你对人家有意思。”时绾眠听到他说不知道后心情才舒缓了些,而后还很恶劣地补上一句:“就代表你想同对方翻云覆雨。”
“.....”
温淮知脸红了红:“臣冤枉....”
“今日是白禹兄邀我一起,此前我已婉拒过多次,这次便去赴约。但我未曾想过白兄之妹也会一同前来。”
“若是我知晓的话,定然是不会去的。”
“我本来想找个借口离去,但人有三急,白禹兄先去酒楼内解手了....”
说到这里,温淮知又看了一眼时绾眠,不经意间地暗示道:“后面我看到你同别的男子一起....便失了神。”
他在暗示和期待着,时绾眠会向他解释。
“你是在怪本公主让你失了神才给别人买灯笼的?”
“臣不敢。”他轻轻挪动身子,来到时绾眠身旁,轻轻抱住她,呢喃道:“臣毫无怨言,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眠眠,你有好多日没有来找我了。我...我很想你。”
温淮知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感,或许是受了时绾眠的影响,她总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他的爱意,让他也渐渐学会了坦诚地袒露心扉。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吗?”时绾眠气已经消了很多,语气也软了几分。
一想到那个画面,温淮知脸更红了:“再怎么说,裴将军还是府中...”
这么一想,他更加羞愧,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包养在室外、破坏别人情感的第三者。
时绾眠知道温淮知很看重这些,这番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提醒她,不要忘了她曾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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