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倦尾音拖得略长,方便他慢悠悠站起来。
殿内人都觉得他疯了的时候,只有谢晏昼不那么惊讶,因为在容倦行动时,已经提前告知过。
“我帮将军解围,若成功,将军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谁在说话?当时谢晏昼确定声音在附近,却不见人影,声音很低,且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容倦二度摸了摸肚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腹语。
“……”
不知道是相信谢晏昼为人,还是另有想法,在皇帝下达处死宫人的命令前,谢晏昼尚未回应,容倦已经站起来。
他稍微遮掩了下那副懒散的模样。
“禀陛下,晚生久仰将军威名,也准备了礼物。”
身份就摆在那里,作为和谢晏昼极度不对付的相爷之子,大庭广众下送礼,大家第一反应是右相安排,但观右相表情,似乎不怎么好。
他成功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皇帝。
被打断说话的不悦,在掺了十足的好奇后,皇帝也是准备听完了再治罪。
有官员趁机私下朝谢晏昼投去目光,询问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后者稍稍摆了下手,示意先不要出头。
他倒想看看这人会如何做。
“晚生身体不好,此前搜集了不少天材地宝,其中的一株血莲价值百金。”
刚开始看戏的官员们,闻言表情略微不对劲。
那是你搜集的天材地宝吗?
分明是右相的。
容倦从相府拉了几十车宝贝一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右相位高权重,给他送礼者不计其数。
当朝肆意收礼之风盛行,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
谁知容倦几乎是瞬间变了副面孔,连语气都跟着转变。
只见他一步走出,神容悲怆:“……原本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直至先前见有大人为国库空虚落泪,晚生十分懊悔,平日怎能如此铺张浪费?”
容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是以,晚生准备将这些身外之物,用来救命的药材全部捐给在战场受伤的士卒们。”
“一条命需要万金来治,不如拿来救万命!”
说罢,他为大爱转身,面朝着容承林为首的文官集团:“各位大人,我说的对吗?”
转过来干什么?转过去啊。
大臣们有种不祥的预感,又不能说不对。
无人接话,容倦微笑对一位前排官员做出请的姿势——
你说。
官员憋出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乃高风亮节。”
容倦又看向附近另外一人,胳膊抬起——
你来说。
被点到的官员敷衍点头。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容倦激荡道出结语:“国富时民跟着富,朝廷缺钱时,民为何不能反哺?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国库将成为丰盈的国库。”
立了个捐献标杆,再扣高帽,最后呼吁号召捐款,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皇帝那紧锁的眉头,短短几个呼吸间,开始平铺。
半晌,他的怒意如潮水般消散,要将容倦治罪的想法也随之丢到一旁。
百官们难看的脸色中,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是真的心情大好。
“难为你年纪轻轻,有如此想法。”
皇帝能不高兴吗?
不但愿意自掏腰包捐钱,还喊其他人一起捐,作为受益者,他怎能不乐见其成?
朝廷贪污腐败之风近些年愈发严重,臣子们一个个肥了,确实该反哺一二了。
容倦谦逊道:“大人们其实都有此高义,否则也说不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晚生只是点明大家心声。”
匹夫有责四个字,被重点念了下。
皇帝颔首,赞同道:“这倒也是。”
最先认领责任的官员快被同僚们的视线射成筛子,可惜已经被高高架起。
在陛下和蔼的目光望过来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陛下,臣愿将过去三年俸禄全部捐出,臣家中还有些古董字画,回头愿一并置换。”
钱财来路不正,偏偏容倦立了标,又不好随便捐点。
最后只能含蓄表达,我也不会少捐,古董这些东西还是很值钱的,届时拿出个几千金,也很正常,你们可不要多想。
有了开头,其他官员纷纷站出来响应。
只有谢晏昼没有。
军饷告急,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被捐赠人。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容倦用宽大袖袍佯装抹泪,“谢将军,你感动吗?”
眼瞧着日常敛财的大臣们痛心疾首,谢晏昼唇畔有了一丝罕见的笑意,竟然配合道:“挺感动的。”
文武百官:“……”
你们两个都闭嘴吧。
皇帝脾气显然也不是任由谁拿捏的,解决一桩大事过后,俯视着容倦,故意道:“容爱卿教子有方,你年纪轻轻却有仁心,朕要重重加赏。可有什么想要什么的?”
都国库吃紧了,正常人也该说不索取。
谁知容倦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躬身道:“晚生确有一求。”
“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皇帝语气一顿,“你说什么?”
“正如晚生所说,万金换一命,不如一命救万命,捐献财帛是应尽职责。只是希望陛下看在小子父亲此行平叛治水有功,能赐晚生一块免死金牌。”
殿内瞬间收音。
继相府后,容倦狮子大开口开到了皇家面前。
免死金牌,那可是只有大功德才能颁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安抚臣子拉拢外戚时,也会赐那么一两块,平均下来近十年才能发一次。
嫔妃伴驾帝王,见皇帝表情不明,阶梯下的少年郎还在大放厥词,险些花容失色。
容倦缓缓道:“多日前,晚生遭陷害下过一次大狱,险些被问罪,自那后寝食难安,担心再次被人陷害。想着若能有免死金牌,也好震慑一些宵小。”
总之,就是不断叠buff,顺便将亲爹的功劳也揽给自己。
每一句话都远远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大部分官员还发怔时,一些极聪明的人却回过味来。
一直看不起容倦的苏太傅下意识先望向大督办,以为是对方安排一切,谁知在后者眼中看到淡淡的赞赏,显然并未提前设计。
莫非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苏太傅为这个想法感到心惊。
此举实在是高,容家子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重臣消息灵通,都知道他身中奇毒不是长寿之人。
听说督办司已经查明真相,连调戏民女现在都存疑,薛韧医术无双,亲口认证容家子……不举。
本朝免死金牌仅限于本人及其直系后代,兄弟姐妹父母亲友通通享用不上,容家子一死,恩赐也就废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知他命不久矣,外界只会觉得天恩浩荡,尤其是那些想要博得皇室好感的商贾。
可想而知,一旦这个消息传出,他们必然会争先恐后响应捐款。
这个奖励简直要到了皇帝心坎上!
“可惜他寿数无多,不然如此聪慧,能联姻也是好事。”苏太傅倒是头一回有些遗憾两家婚事作罢。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眼看容倦比想象中还要上道,皇帝这次实打实的开怀,彻底忘了被打断话的不虞。
不用实际付出什么,还能省下给右相此行的赏赐。
毕竟对方先前开口就是‘希望陛下看在小子父亲此行平叛治水有功’,赏子就等于赏了父。
于是直接允了他的要求不说,还分外大方:“百胥今年上贡了一枚极品夜明珠,难得你有此心,朕便将此珠赐予你,需谨记不可让明珠蒙尘,时刻恪守照亮他人之心。”
被迫捐款的臣子纷纷起身,高呼:“圣上英明。”
低头间咬牙切齿,一个个内心都快要滴血,照亮别人赐什么价值高昂的夜明珠?
送蜡烛啊!
合着只有他们在净支出。
君臣心照不宣地开始同乐,宴会气氛轻松下来。
容倦能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正时不时望着这边,包括便宜爹的目光也几次有意无意扫过自己。
对此他一律无视,只在乎餐后小甜点。
贪凉试图伸向冰酪的手被轻轻挡住,旁座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谁授意的你?”
谢晏昼凌厉的视线下,任何谎言仿佛都会无所遁形。
“无人指使。”
官员们已经互相在举杯,酒味熏到容倦在这里,目睹靡靡的官场氛围悠悠道:“边关不稳则社稷不安,我还想安稳活几年。”
此前容倦便想确认,外部危机到底到了哪一步。
没想到居然有大臣生出了割地的想法,还敢堂而皇之在御前哭诉道出,皇帝也没有直接斥责。
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一种可能,改朝换代不是因为篡位,而是直接被入侵推翻。
在还讲究族别划分对立的时代,一旦外族入关,贵族们的下场比死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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