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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失控

“少主少主,您就让在下去协助您吧,您想想,在下就是为您而生的呀,只要您肯任用在下,在下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少主少主?”

月下,少年站在山巅之上,身侧是穿着蓑衣扮作凡人的下属巫支祁。

他与蔺玉池似乎是同龄,但心智却如同稚儿一般,那双极为突出的赤金色双眼骨碌碌地不断转动,透露出几分狡猾的意味。他的脖子很长,就连肤色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靛青。

他佝偻着腰,好似一只彻头彻尾的水鬼。

蔺玉池瞥了一眼眼前的水鬼。

实在长得过于奇特,会吓死崔善善。他并不想让崔善善的情绪被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所牵动。

“你太丑了。”他言简意赅地对巫支祁说。

巫支祁很受伤,忧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半:“可在下本就是长这副模样的呀,真可恶,凡人为何把这该死的皮囊看得那般重要?”他攥起一块地上的石头,放入口中嘎巴嘎巴地嚼:“不像咱们少主,少主对谁都一视同仁,寡廉鲜耻,无情无义,说杀就杀,少主好,凡人坏。”蔺玉池听罢,默默攥紧了拳头,总觉得此妖在人间学习学得颇有些歪。

“不过,上回少主说要整治的实沈,如今被在下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指哪打哪儿,再也不会失控啦!”蔺玉池无声地点点头,才想再问问魔域的近况,玉奴便透过识海,向他传达着远方的意志。是崔善善一直念着他。

少年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喜。

他忍不住原地坐下开始盘腿打坐,沉入识海当中追逐那片意志,想万里之外的那个人是如何记挂他的。然而,蔺玉池只看到了倒在树林里孤零零的崔善善。

她面色苍白,紧紧抱着短匕,身下的鲜血几乎将她的衣裳全都染红了。

血。

好多血。

无穷无尽的,满目的血。为何她忽然会受那么重的伤?她是要跑吗?又要跑去哪里呢?

分明他前脚才告诉她,不要下山,更不要接任务,为何崔善善不听他的话?抑或是,她终于忍不住想从他身边逃走了吗?蔺玉池呼吸稍窒,心底又惊又骇的同时浑身开始发冷,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崔善善。”他喃喃道。

“嗯?少主,崔善善是谁啊,能吃吗?”巫支祁察觉出他的异常,忍不住抬头看他,头一次望见自己的主子表情变得那般可怖。少年紧蹙着眉,低低地念着那个人类的名字,不到片刻,浑身便泛起了黑色的雾气。

片刻后,他化作一头蛟龙,跃入魔域黑不见底的云间,飞出数百里。

夜色笼罩大地,深林里寂静而冷清,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松林之间发出飒飒之声,如同鬼啸。淡淡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打照在少女汗湿的面上。她安静地闭着眼,昏倒在地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另一侧,少年急促地穿梭在这片密林之间,胸腔不受控制地呼吸着森林中深重的寒气,连带着肺腑都开始发疼。

旷阔无边的天空闪烁着几许孤星,越往深处,林中的叶片便浸润着越多的深重的夜露,枝叶逐渐变得沉重,毫无声息,如同一片死林。少年在距离崔善善数十里地外的土地上站定,潮湿的泥土上有一段蜿蜒的,带血的脚印。

而崔善善就躺在那里。

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她的裙裳,如同一朵朵靡丽的花盛开。他一步步跨过那些或轻或重的,带血的脚印,心跳越来越沉。“我回来了。”少年呆呆地站在昏迷的少女的面前,垂首望着她说。然而,回答他的只余下冰冷的寂静,还有无边的凄凉的夜。

蔺玉池见过太多濒死的人。

多到他根本记不清,这些人到底为何而死,最后又是以何面目死去。

现如今,崔善善发灰的脸上蒙着一层灰尘杂草,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裙裳湿漉漉的,浑身都很脏。蔺玉池嘴唇一颤,说不出那是一种是什么感觉,他蹲下身子,将崔善善抱在怀里,摸着她冰冷刺骨的手,心却是空的。

为何他感受不到分毫的安定?

蔺玉池伸出手探查崔善善的命脉,崔善善似乎还余下半口气,躺在他怀里,胸腔微弱地起伏着。温热的血还在流,沾湿了他的衣裳。

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呢?

少年毫不犹豫地撕下她湿漉漉的裙子,崔善善冷得打了个哆嗦,蔺玉池又解下身上的外袍将她裹住,而后往下伸手一摸。那股温热的血,是从那个柔软且脆弱的地方流出来的。

就跟濒死前的阿娘一模一样。

先前她濒死之时,被恶毒的宫人故意烫烂了□0,像今日的崔善善这般,不断流着血。

蔺玉池忍不住回忆自己的生母。

他记得自己将濒死的阿娘抱在怀里时,她的体温会如何一点点地减弱知道变得冰冷,她原本柔软的肌肤也会逐渐变得僵硬。

阿娘从始至今都不喜欢他。

蔺玉池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是他能力太过平庸,抑或是他长得丑陋不堪,又或者是他生来就是个诅咒,所以阿娘从来就不喜欢他。她甚至只将他当成博取外人关注的道具。

可到头来,蔺玉池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恨她。

因为他依稀记得,阿娘曾在弟弟没有出生之前,牵着他的手,去山巅上看过星星。那夜的星星,是蔺玉池这辈子见过最漂亮,最好看的星星。后来一切都变了,星星没有了,阿娘离他远去了,什么都不剩下了。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注定要离他远去呢?

蔺玉池想不明白。

“师兄……”少女沙哑的声音响起,奄奄一息的崔善善捂着肚子,意识混乱地喊人。听见那两个字,蔺玉池几乎是瞬间便哭了出来。

他神色惶惶,茫然无助地抱着崔善善,眼泪不断落在她的面上,张唇不断喊着她的名字。“我好饿……好疼啊……”崔善善竭力睁开眼,张张唇,涣散的眼底倒影少年愈发张惶的神色。蔺玉池浑身颤抖地抱紧了崔善善。

他怕她死,便手忙脚乱地为她度气,替她擦血。可是那些血却好似怎么样都擦不完,越擦越多。

蔺玉池狼狈地用手边任何能用的东西替她擦血,最后却连脸上也沾了一点。

崔善善也要丢下他了,蔺玉池忍不住地想。

“不会死的,崔善善,不要怕……你不要怕……”他不断重复地呢喃着。

崔善善动动眼珠子,嘴唇苍白如纸,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的眼泪不断滴落在她的面颊与衣襟上,带血的面庞看上去是那样疯狂且触目惊心。

崔善善望着他狼狈的模样,眨眨眼,动了动嘴型:“别哭。”

蔺玉池眼中血色褪去,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额上,十指也紧紧扣着崔善善,似乎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便离他而去了。他似乎真的害怕极了,崔善善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害怕成这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次有人这样在意她。

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她闭上了眼。

蔺玉池抱紧了她,抬眼望着不远处的药谷,他毫不犹豫地抱着崔善善跃上树梢,不顾一切地奔往药谷。

药谷内。

一道血腥之气弥漫在药谷内的某个竹楼里。

这座竹楼是昆吾山的医修日常休息的地方,如今接近夜深,大部分弟子都已经休息了。某间屋内却还亮着灯。

屋内坐着一女一男师徒二人,正是青崖医者与她新收的弟子。

二人点烛对坐,正谈论着某部晦涩难懂的医经。

忽然,二人停止了谈话,青崖医者敏锐地掀起眼帘,不到片刻,青色的竹门霎时被人用力推开了。只见来人浑身是血,正抱着另外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那少年无助又狼狈,他直直望着眼前的青崖医者,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救救……我师妹。”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望向他怀里被宽大外袍裹得只露出一个鼻尖的少女。

半晌后,两个人身上的血迹都被清楚干净了。

医者叹了一口气。

“回去多喝点儿乌鸡汤补补。”

然而少年好似一个幽魂,定定站在她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是什么病?”

女子幽幽回望:“来月事了,还有水痘。”

少年眼神一怔,整个人瞬间被她的话哽住了,女子又给他抛了一本书,让他多看看。“月事……不是绝症,不会死?”少年无措地问。

医者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了一通。

“凡间的女子一到年龄,每个月都会来月事,来月事会引发腹中坠痛,体质不好之人腹痛会加重,堪比女子生产。”“她如今只是到了年纪,来了月事,却没有月事带,才会满身都是血。”

少年乖巧地垂首,半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青崖医者揶揄地望着他。

他如今看上去哪里有个正道魁首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只被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狗。真有意思。

这对师兄妹真有意思,女子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只要再休息几日便好,这几日,你莫要扰她安眠。”蔺玉池微微颔首,瞧着榻上安睡的少女,心中一松。

待医者走后,他便脱去鞋袜,上了榻,将脆弱的崔善善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瞳孔也随着他凌乱的心绪紧缩着,似乎还在后怕。“所以你不听我的话,擅自下山,是来了月事,要人治病么?”

然而崔善善虚弱得太久,还没恢复意识。蔺玉池盯着她,心中忍不住开始怀疑。

他才走了不到三日,崔善善便能在这种状况下,独自翻越四座大山来到这药谷寻医?

蔺玉池先是闻了闻她的脸,而后又闻闻她的颈,最后握着她的一只手掌,鼻尖抵在掌心嗅闻,睫毛一颤,闻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气味。

有另一个人的气味。

少年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他忍不住抵住崔善善的灵台,放出一丝神识进入她的识海,终于见到了前几日的场景。片刻后,少年再睁眼,沉冷的眼底一片无情的杀意。

漆黑的深渊之底,叶守渊正用自己碎了一半的本命剑,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他忍不住在心底唾骂将他踢下悬崖的崔善善。

想起她那张可恨的带笑的脸,叶守渊的表情就忍不住变得扭曲起来。

此女真是万分可恶。

她身上居然私藏那等魔物打造的武器,使

放越大。她愣了好半晌,才颤着声线问道:“你……你杀了同盟弟子?”蔺玉池摇摇头,拽着叶守渊的头发,将他往下垂的面部整个拽了起来,正对着崔善善。

“还没死。”他说。

崔善善看见叶守渊的正脸,胃里霎时翻江倒海。

已经……

看不出个人形了啊。

她喉咙一阵痉挛,而后迅速捂着嘴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好几次。崔善善面色惨白,她近乎惊惧地想,为什么会这样?蔺玉池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虐待同盟弟子?

九州仙盟当今最霁月光风的少年郎,那个为了同盟队友不惜被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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