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颂璟来自北稷皇室，她比谁都清楚姬恒所言句句属实。北稷朝堂上，甚至连皇帝都是鬼。赵颂璟想起赵栩，她记得“理智”嘟囔过一句，五哥哥比谁都精明。

赵颂璟那时听不懂，她问原辞，“五哥哥很聪明吗？”

原辞笑说：“颂璟是指哪种聪明呢？”

赵颂璟不知道。原辞便道：“是很聪明，无论为人还是行事，都滴水不漏。五殿下哪怕身不在朝中，但威望一直很高呢。”

赵颂璟很羡慕五哥哥这么聪明，他一定什么都懂。但是原辞也说，可是事事都懂，反而看不透事事呢，五殿下没有我们自由。

赵栩一定知道朝廷之上人鬼莫辨吧。可是他在内没有实干的皇帝，在外没有可依仗的仙宫，他什么都做不了。

姬恒与赵颂璟对视一眼，他忽而撇开了目光。赵颂璟理解了姬恒与颜则的默契，她知道姬恒此时此刻也想起了赵栩。赵栩救不了北稷，于是将北稷交到了姬恒手里。

那么多人用死亡将战事推到此刻，难道赵颂璟要让一切中道崩殂吗？她想不到办法，姬恒就来解决，她凭什么不答应？

阎王们看着她，他们视其为新主，在等她的准允。

“姬恒，倘若、倘若两位阎王的力量还不够呢……”一旦踏出这步，就无法回头了。万一姬恒变得像鬼王那样，要不断吸取鬼气，甚至吸食人的怨气，该如何？

姬恒抬起高昂的头，“我将在所不惜，你也一样。”

赵颂璟明白了，姬恒怎会没预料呢？他命令赵颂璟，倘若他杀鬼王后，变成下一个鬼王，赵颂璟务必将他杀死。鬼王不会在赵颂璟的剑下束手就擒，但姬恒会。

这样的办法……想必是姬恒与颜则之间早就商榷过的。颜则一定知道姬恒像她一样，在往鬼身修炼。姬恒特意在议事前单独给赵颂璟看他的身体，不只是为说明他此时已经能够吸纳鬼气，也是告诉赵颂璟，他决意启动他们之间的约定。

冷酷无情，但能够应对危机。这就是姬恒与颜则多年来的做事方式。

赵颂璟果然就是颜则，冷静下来想想，这何尝不是好办法呢？杀不死鬼王，就再将鬼王封印回去。颜如花用“黑夜”的权能，的确困住了鬼王片刻，不是吗？假如这份权能在姬恒身上再强大十倍、假如姬恒反吸食了鬼王的力量，赵颂璟会不会有机会封锁鬼王？

赵颂璟张着嘴，无法应答。

“颂璟。”原辞拍拍她的手背，将她按下。他对在座各位说道：“在大师兄的蓝图里，还有一计，我们没有试过，不是吗？”

“原辞！”

原辞转过头对赵颂璟笑笑，安抚她似的，“大师兄要我登仙，他相信我能将列仙请下凡。我们何不试试？”

“原辞，你已经到那个境界了？”宿淮问。

“抱歉，师兄。是我太任性，强行压制了仙力。”

宿淮了然，“你不想登仙。那就别去。”

原辞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宿淮会让他别去。宿淮一向和晏林深一样，督促着原辞修行，好早日登仙。他本该支持原辞的决定。

姬恒挥手道：“仙界三千年未曾理会人界，你去了又有何用？”

泰山王认为姬恒是对的，“鬼王将太阳光辉遮蔽，乃是干扰仙界职责的行径，倘若仙界连此事都无动于衷，那么恐怕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们下凡了。上卿的力量不若留着与人皇并肩作战。”

原辞问：“二位阎王殿下对仙界了解几分？”

颜如花摇头道：“本王只在仙鬼之战时见过仙，但也只是遥遥一望。那时鬼王想要入主人界，五方仙尊不答应，于是以中央元圣仙尊为首，列仙下凡在泰山顶上与鬼谈判。两方皆寸步不让，于是有了那场旷世战争。雷雨与烈阳同时出现、大雪在仲夏降落、天空被鬼王的剑斩断，而大地因中央元圣仙尊的怒意四分五裂。战事最终两败俱伤，十大阎王死了八位，鬼王身躯毁灭；二十八星神陨落大半，五方仙尊也各有受伤，中央元圣仙尊甚至神魂受损。此后，只是偶闻司命宫有凡人登仙，却几乎未见仙下凡。”

泰山王沉吟一瞬，道：“我的年纪长到我自己都忘了。仙鬼之战时，我已经位列泰山王之位，得以见证此事。其实……”他看了看原辞和宿淮，“仙界并非出于仁慈而保护人界，而是为了地盘。如同鬼靠凡人的怨气滋养，仙界也靠凡人香火兴盛。而三千年前，上至王公，下至白衣，皆信仰仙界。凡人的香火将仙界萦绕如蓬莱。鬼王想要分一杯羹，但仙界不允，所以有了那场战事。鬼界实力大减，仙界也是。偏偏三千年里，信仙的凡人越来越少，所以……我斗胆猜测，仙界并非不想管人界，而是无力再管。原辞上卿此去，徒劳无功都算好事，怕只怕如同上一位司命宫宫主一般，被仙界强留，不得归返。”

泰山王所说，几乎颠覆了人们对仙界的认知。宿淮皱眉道：“被仙界强留？”

泰山王双手交合，搭在胖硕的肚子上，“仙、人、鬼之间，形态、力量甚至血液皆不同，但有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便是‘欲望’。鬼王栖居在菩提千界多年，十大阎王都对鬼王的威信产生了怀疑，阎王与阎王明争暗斗，都等着时机成为‘下一任鬼王’。如此思之，仙界难道不存在权力争夺？或许最不喜接触凡人的北方玄灵仙尊已经掌权，故而封锁与人界的来往；或许仙界陷入多方争斗，无暇顾及人界；又或许……仙界早已毁于内斗，不复存在。”

尽管宿淮也怨仙界，但泰山王每一句话都令宿淮面色愈寒。他披在后背的长发无风却轻曳起来，是他的仙力在波动。

“实不相瞒。”原辞温声道，“多年前，师父登仙之时，我曾跟随师父进入仙界，有幸窥见仙境。”

原辞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泰山王更是诧异不已，“三千年来，仙门只为登仙者打开。原辞上卿既已登临此境，为何又回到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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