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烬的眼前并未彻底清明,他先是听见修剪枝叶的“咔嚓”声,而后是幼童稚嫩的读书声,再后来,有血肉摩挲石板的声音,又有女人在夜风中低低的啜泣声。
天地都在这一刻被扭曲殆尽,唯独剩下一段又一段刻骨铭心的痛斥。
再瞧见眼前景象时,已是身处一座低台之上。
陈旧的木台上有斑驳血迹,台下依旧是人头攒动。沈云烬对此甚为熟悉,他曾被玄微门当作灵奴贩卖过,便是在此处被验出灵根。
“今日灵奴,良品火灵根。”
又是上次见过的灰袍道士,他依旧是握着那把拂尘,高喝着。袅袅冷光映照下,沈云烬看见囚笼中两个小女孩正紧紧依偎着。
这便是神工笔的往事?他默了默,继续僵在此处。
“青文,他们在说什么啊?”那个模样瘦小的女孩缩了缩身子问道。
青文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在说什么树根子。”
她怯生生地瞧着台下人影绰绰,紧紧缩在囚笼的角落,眉眼间沾满灰尘。
青文模样稚嫩,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鼻梁处有一颗小痣。
沈云烬从未见过这姑娘,却觉得这人眉眼间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她究竟是谁。
台下之人很快开始此起彼伏地叫价。
“我出一百两。”一个声色沙哑的老头开始竞价。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我我,两百两买了,诸位莫要抬价了,后面可还多着呢,这模样的就留给我吧!”一名肥头大耳的富商举起他的手“嘿嘿”笑着,眉眼肥腻腻地皱在一起。
“二百二十两!”又是一名富商在叫价。
青文那双眼湿漉漉的,眼中布满疑惑,她望向台下争先恐后的买主,目光中带着少女涉世未深的懵懂和胆怯。
天边一队飞鸟疾掠而过,在铅灰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轻痕。
忽然,人群中一个模样憔悴的青年攀挤着,费了好大劲才走到灰袍道士身前,清癯的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青文。
“我出三百两……咳咳。”那人拖着虚弱的身躯,眼中骤然明亮。
沈云烬眸色一顿,漠然看着那男人。虽然换了面貌,他依然能认出这是沈江临。原来这人换了魂后,容颜并没有立即衰退。他如今对这个人已是毫无情绪起伏,只这样漠然看着他。
这样虚伪的人,又何必装作情深不寿。
沈江临望着青文,就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他低喃了两声,又叹息了几声,却没人能听见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后面的人看他那病秧子的模样,皆嫌弃地退避三舍,生怕病气沾上自己。
“病成这样了,还想着用灵奴滋补灵根,怕是有命买,没命用吧。”
“这模样还梦什么修仙啊,留着钱回家买棺材板不好吗?”
沈江临并未搭理身后的嘲讽之言,他的目光都被眼前的青文吸引了去。
索性良品灵根根本不值三百两,无人再与他争抢。
灰袍道士将囚笼打开,放出青文。
青文不再缩在角落,而是看向面前沧桑憔悴的男人。
沈江临执起她的手,将那双灰扑扑的手擦抹干净:“你叫什么名字?”
青文看见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放下了戒备,颤着眼睫道:“哥哥……我叫青文。”
“青文……当真是个好名字。”
沈江临笑着,描摹她的眉眼。
“真像啊……”他浑浊的目光中亦含着些神伤。
青文眨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眸,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沈江临苦笑一声,只摇摇头,将青文带回了家。
沈云烬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远很远,终于走到了一处院子。这里青黛如画,山明水秀,恍若世外桃源。
沈云烬以为沈江临买下青文,是为了滋补灵根,结果对方却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拖着病体,去集市给青文买衣裳,买糖葫芦,买糖人画,让她像个小姑娘一般,每天活得无忧无虑。
久而久之,青文也不再惧怕沈江临,她敞开心扉,每天靠在沈江临的膝上,看着他念诗作画。
每日清晨,他都能看见青文趴在窗边,沈江临在一旁给她念诗,教她写“青文”两个字。
青文很贪吃,每次偷吃完饼子,饼渣总碎在嘴角,这时沈江临还会宠溺一笑,将她唇边的饼渣擦干净。
春日,他为青文簪花。冬日与青文一同修梅。两人就这样度过了不知多少平静日子。
沈云烬透着阳光,看向眼前走马灯一般的回忆。
回忆中,青文大多时候都在笑着,她在院中栽花跑闹,赶鸭子赶鸡,团起大肥猫到处溜达,闲暇时又抱着沈江临的腰畔撒娇。
可是沈江临的目光总淡淡的,沉闷的,他的笑意从未及眼底。
院中还有只可爱的大橘猫,陪着他们懒懒耷拉在院中。
沈江临常常抚过她毛绒绒的脑袋,而后指尖落在黑字上,神情一恍,也不知想起什么,哀哀叹息一声。
他偶有这样怀念起亡妻的时候。
青文能感受到沈江临在颤抖。
她扑闪着眼,安慰道:“哥哥,你在难过什么呀?”
沈江临顿了顿:“没什么。”
但青文从小就很察言观色:“没事的,哥哥,有我在,你别难过。”
“青文会永远陪着哥哥。”
沈江临指尖蓦地一松,他抚摸着青文毛茸茸的脑袋:“好。”
“你以后就叫我沈郎吧。”
青文露齿一笑,她笑起来眼睛像小小的月牙,可爱俏丽,她又趴在他的怀中,瞧着天地人间。
沈江临也勾出一抹浅笑,眼里还真有几分柔情。
沈云烬望着这副画面,心中不是滋味,他在幻境中瞧见沈江临明明已是垂垂老矣,身边除了虚化的“温玉竹”并没有旁人,怎么可能还和别的女子有牵扯?
他继续沉声看着两人互相依偎着,度过了数日。
直到有一天,这段宁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一个披着玄色衣袍的人进了他们的院子,那人的身躯说不上高大,也说不上瘦小,只是衣袍太过冗长,拖在地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青文隔得远,躲在墙角处远远望着。
玄衣人递给了沈江临一支笔。沈江临颤着手接过那支笔,如获至宝,将其捧在手心,萎靡多时的神色终于亮了。
青文趁着那人走了,疑惑问道:“沈郎,这是何物?”
沈江临只笑着,细细描过神工笔的每一处起伏。
自从那日之后,沈江临忽然变了。
他不再看青文的容颜,不再描她的眉眼,开始整日整日地开始作画。他画出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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