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亲王房内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是怀抱琵琶的女子。女子眉目清秀，长得一副温顺纯良的模样，眼神却极具野心。

虞萧小时候贪玩，曾偷偷跑进严亲王卧房，第一次见到这画像就心口就酸得慌。他不信这个邪，踩着板凳就要去够这幅画，结果脚上不稳，急忙中把画像拽了下来。

听见声响的严亲王赶了过来，就看到他唯一的念想和害死画中妻子的人裹在地上，那画像也不小心被虞萧扯坏了几个缺口。

虞萧年纪尚小，摔疼了便不管不顾地放声哭出来，见父亲来了于是哭得更大声，似乎这样就能得到父亲的安慰。

那是虞萧第一次见父亲流泪，严亲王几乎是瞬间扑了过来抱住被扯坏了画像，完全没有分出一丝怜悯和安慰给虞萧。

哪怕一个眼神。

孩童哪懂得这些，他也抱住严亲王不停哭喊着：“爹爹，疼。”

却没想到严亲王猛地一挥手，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那只有巴掌大的脸上。

父亲脖颈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他怒吼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虞萧唰一下止住了哭声，他不知道画中所画之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样。

“我……我觉得她长得和萧儿很像……”虞萧哽咽、抽泣，却不敢继续发出哭声。

在他眼里，严亲王已经疯了。

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虞萧整个脸火辣辣泛着刺痛，他强忍着不再激怒严亲王，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手掌的皮肉里。

他要忍着。

“你当然和她长得像了，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虞萧心想，好痛。

痛的不只是两颊，还有胸口。

虞萧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地方止不住地绞痛。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疼？

虞萧喃喃道：“……对不起，爹爹，萧儿错了……”

不管用。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父亲了。

严亲王死死掐住虞萧的脖子，越来越紧，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轻松捏断它。

虞萧喘不上气，他想把严亲王的手扣开，可怎么也做不到。

渐渐地，意识越来越模糊，虞萧恍惚间看见画像中那女子向自己走来，她俯下身抱着手足无措的虞萧，温柔道：“萧儿……”

虞萧终于敢哭出声来，他哭喊着：“阿娘……”

似乎是这一声呢喃被发了疯的严亲王听见，虞萧感觉自己忽然能呼吸了。

那时严亲王也说了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在那之前，严亲王对虞萧还可以保持着一种普通的、和谐的父子关系，但在那之后，严亲王几乎是不加掩饰地向虞萧表现出他的厌恶。

那时的虞萧为了挽回严亲王的喜爱，每日拼了命的练习功课，只为了能在百忙之中吸引严亲王的一丝注意。

可虞萧不知道的是，严亲王从他一生下来就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虞萧害死了严亲王最爱的女人。

严亲王不可能不恨他。

后来终于认清现实的虞萧开始不再执着于引起严亲王的关注。就算不被父亲爱，他还可以被其他人爱，他还可以去爱其他人。

于是他开始频繁出入春月楼，那个叫司南的小倌是虞萧遇见的第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虞萧并不喜欢司南。

可这世界上只有司南愿意倾听虞萧的苦恼，愿意安慰他。

于是虞萧便经常来春月楼找司南，两个人喝喝茶聊聊天，一天天日子很快便过去了。

那段时间虞萧真实地感觉到自己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也不再是害死母亲的杀人凶手。

不过这样的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京城中开始有流言蜚语说虞世子竟是个断袖，还和春月楼里的男妓勾搭上了。

这样的流言对虞萧来说无伤大雅，可偏偏传进了严亲王的耳朵。

那是虞萧此生见过最妖艳的血红，充满腥味的红色浸满了司南的衣裳。

司南面容狰狞得可怕，那双素来温柔的眉眼死不瞑目。

司南被打死了。

虞萧唯一的朋友被严亲王下令打死了。

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因为他死了。

自此，父子关系双向决裂。

严亲王恨虞萧，虞萧也恨严亲王。

三天后，将军府。

这是伍月消失的第三天。

伍月作为周不闻的贴身副将，如果不是周不闻的命令，是不能私自行动的。

可周不闻不曾命伍月去查什么，伍月也并未提前告知。

显然，伍月出事了。

周不闻最后一次见到伍月，是在严亲王府。

那时周不闻一心急着把铃兰带给虞帝，夺了伍月的马便疾驰而去。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伍月再没回来过。

难道那株铃兰的事被严亲王发现了？为了堵住周不闻的嘴，严亲王便下令抓了伍月为质？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很棘手了。

周不闻毕竟前不久才和严亲王达成面上和睦的关系，要查清楚先帝之死，只有和严亲王打好关系才是最最要紧的。

一旦翻了脸，日后要再想接近严亲王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可周不闻也绝做不到对伍月不管不顾。

周不闻仔细想了想，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上这个忙——虞萧。

在这件事情上，虞萧作为世子身份合适，同时两人之间诡异的合作关系也让虞萧不得不帮这个忙。

一路上，周不闻把语言都组织好了，结果到了王府却被告知世子正在禁闭，不允许出院子半步。

周不闻：“……”

他可以等，虞萧也可以等，但伍月不能再等了。

周不闻便换了个理由，请门丁带他去见严亲王。

门丁认得周不闻，前几天严亲王美其名曰举办家宴，实则是为了龙霖军统领周不闻办的。因此门丁不敢怠慢周不闻，生怕周不闻一个不小心给严亲王说错了话，要了自己的小命。

于是把周不闻带到厅堂后，门丁便急忙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敢招惹周不闻。

经上次一事后，周不闻对通往虞萧院子的路可谓是记忆犹新。趁着严亲王还没来，周不闻便循着记忆往虞萧院子走去。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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