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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傅荒没有带花悬回家,而是去了尖沙咀的半岛酒店,夜里有场酒会,这也是傅荒今天亲自来接花悬的原因。

房门叩响,是造型师和化妆师来了,一个扛着提前熨烫好的衣服袋子,另一个拖了装满化妆品的行李箱。

花悬平日里穿衣打扮都偏素,可并不适宜出席这样的场合。

“傅太太。”

造型师取出准备好的礼服,恭敬地递给花悬。

是一件极为精致的晚礼服,墨黑色的吊带长裙,裙摆尾端绣上了朵朵出神入化的深色鸢尾,墨色纵横,仿佛入夜就能盛开,每一缕每一寸,堪称无上珍品。

“请试试合不合身。”

“好,谢谢。”

闻声看去,造型师蓦地楞住了,从前她常给傅四少的未婚妻叶鸢做造型,而后叶鸢惨死,傅四少转眼就娶了个新人,确实听闻这新人长得与叶鸢神似。

今日一见,这根本不算神似,应当说是一模一样,若孪生那般。

想来,还有几分背后发凉。

“那您先换衣服,我在外面候着,好了您喊我。”

造型师是行业里的老人了,任何场面也拿捏得住,她很快收拾好脸上复杂的表情,就要往外走。

“谢谢你。”

可她没想到,走之前那本应当高高在上的傅家少夫人,居然给她这个打工人,浅浅地鞠了个躬。

破天荒的,却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就好像,那位风华正茂的叶鸢并没有死,只是被人换了魂,还是个最低等的魂。

造型师未再多言,低身回敬后,离开了房间。

·

这件晚礼服与花悬的身材几乎贴合,像是量身定做的,可她之前并未被测量过尺寸,也没有给过任何数据。

花悬站在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并没有去看换了新衣后的光鲜模样,而是转过身子,去确认脊背的疤痕是否会露出。

还好,都藏住了。

她长舒一口气,往事历历在目,她总是在一年四季穿起旗袍,并非钟爱,不过是旗袍的设计能令她安心,也遮得住她不堪的过去。

礼服极度奢华美艳,可唯有一处,些许不合适。

说来也尴尬的很,恰巧是胸口的位置,这裙子剪裁的要比花悬尺寸小了一点。

花悬背过手去尝试着扣了几次,也扣不上身后那枚金丝纽扣,任凭她如何吸气,总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麻烦...你能进来一下吗?”

屋外人应声,推了门,径直走到了花悬身后。

花悬实在倍感尴尬,可又不得不讲:“有颗扣子我扣不上。”

一双细瓷般娇嫩的手,指向背后的扣子,颤颤巍巍,花悬是有些害羞的:“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帮我扣上。”

头顶的呼吸渐浓,自上而下,涩涩拂过花悬的耳畔,带了屋外的点点寒气,还有一股清清冷冷的凉意。

花悬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双眸慌乱,眸子水灵,含光含怯,她的额间渗出一滴细汗,一点一点,顺着美丽的脸庞滑落,分明屋内暖气充沛,她却惧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很清楚,这个身高,不可能是方才的造型师。

太高了,要比花悬高出好多。

花悬张皇莫措地想要回头,却被人紧紧拉住了背后的衣料,那人用了气力去禁锢,她被困于那人冰凉的掌心。

“别动。”

傅荒压低了头,他神色平静,语调清寂。

他说话的声音,从来不重,也不会有多响,总是一贯的平淡,而现在贴耳发声,也就更轻了。

轻到,近到,傅荒的薄唇几近是完完全全贴住了花悬的耳尖,烫人的呼吸与耳间血管中正生生流淌着的血液,抵死缠绵。

冷热交融。

“四...四少。”

花悬低声呢喃,柔光下,她鹿灵般湿漉漉的眼睛,带了水,极度的惹人怜爱。

她慌张的,呼吸困难,就连胸口也随着这份紧张而不住地起伏,柔弱的绵软的。

“嗯。”

傅荒只发出了一个气音,短促又平静的。

借了屋顶的暖灯,他靠得更近了一些,低头而望,恰好就是花悬裸露的纤白脖颈。

花悬幼嫩的青色筋脉,交叉着鲜红的血管,透过过分白皙的皮肤,一丝一丝的显露出来,而这些皆被傅荒冷眼饱览。

目光清冷,却终究被吸引。

怎么会有人,连血脉都长得这般诱惑。

天生媚骨。

傅荒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过花悬发烫的胸口,从白花间抚过,却只淡淡地做着最单纯也最无辜的事儿。

金属纽扣,穿过裙衣。

傅荒掌心,绕过花悬。

冰凉与柔软互触,指骨同肌肤相嵌,硬软共生也共溶。

白花绕指,是她的身子不要他走,可偏偏她的魂儿,纯得仿若一池微漾青莲。

“好了。”

戛然而止,傅荒仍是清清冷冷,声色与眼眸,皆平静如一汪深海。

·

待傅荒再次进入这间房,就看见化妆师已经在给花悬上妆了。

巨大的化妆镜,镜圈打亮了一盏盏白炽化妆灯,定妆喷雾细密地喷洒于那一方空气,打好底妆的花悬微微闭了眼,又稍稍低了下头,傅荒望着她的侧脸,实在觉得,这张脸是天外来物。

有些人,哪怕举止有多懦弱卑微,可她就该是生于这光热之下的。

化好妆,做好头发,花悬慢慢起了身,走到傅荒身前。

墨黑色的吊带晚礼服,贴服在花悬漂亮的身体上,美人,美衣,美哉,她如若误入了凡尘。

倾斜而下的缱绻墨发,温柔似海,她脸上还被戴上了一层透光的黑色面纱,朦胧的看不清容颜的,却在黑夜里,美得那样过分。

缓缓抬起头,她是摄魄的海妖。

可她又眼眸纯澈,仿佛只是在人间下了一场大雪。

“走吧。”

确实漂亮,没有人会不承认的。

傅荒伸出手接过花悬,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再绅士地牵住她,带她入场。

·

半岛酒店7楼的露天阳台,坐拥整个繁华维港,于醉人气氛里,看尽港岛高楼璀璨灯火。

「我一直想到你的房间看月光。」

大多数港人一生的天花板,是抬头几平米的屋顶,但他们也能从张爱玲的书里,许鞍华的电影里,知道半岛酒店的房间,是可以看到月光的。

可像傅荒这类稀有者,是生来不同的,他们仰头拥有的不仅仅是月光,而是整片香港的星空。

觥筹交错。

酒水甜点摆满鲜花桌台,服务生恭敬地打开了一瓶又一瓶昂贵的酒,盛装出席的贵族高举酒杯,他们热闹非凡,在你来我往里,各怀鬼胎。

老一代的香港人偏爱威士忌,源于香港曾是英国殖民地,而威士忌是英国的特产,那种海盐、丰饶的麦芽香气,又混着烟熏味与泥炭味儿。

后来是白兰地文化,如今更多的是葡萄酒。

1961年份的Petrus,在见到傅荒入场的时候被打开,服务生熟练地加热将陈旧的软木塞取下,声一落,在场的人就知道傅家四少爷到了。

焦点也就自然悉数落在傅荒和傅太太身上了,出席的男男女女蜂拥而至,间或地来向傅荒敬酒问好,他们颔首低眉。

而当服务生上前将两杯端给傅荒时,傅荒却晃了神。

他侧过头,去问花悬:“想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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