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的农事学堂的第一堂课正式开始了,这日一大早,一群人便来到了她皇庄试验田所在的地头。
这皇庄到安清手里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也早已被她拾掇出来了,现下各试验田划分明确,管理上也是有条不紊。
这会卯时刚过,也就是早上五点钟的样子,但因着夏季天亮的比较早,安清便决定把时间定的早一些,一是农时不等人,二嘛,主要也早点出来干农活比较凉快。
不过,她一开始也做好了准备,本来以为时间太早了,或多或少会出现有人迟到的情况,但哪里想她过来时,竟全员一个不差地都到了。
包括年仅六岁的十五阿哥,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地头。
额……她好像有点低估古人早起的能力了,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对啊,这里的面人无非就是两种,上朝的和读书的,好像不管哪一种,对他们来说早起这件事都是必须的。
好吧,安清终于明白昨晚她向胤祺表示自己这个顾虑时,他为什么会是那种眼神了,确实是她多虑了。
对于今日过来的这些人,她之前也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大约分为三个群体,一是农政司和户部的官员一派,这边年龄不一,差不多是此次农事培训的主要对象,无疑,他们日后会是第一批被康熙分派去各地推广农事的专业人员。
第二种则是以张廷玉为首的朝廷大员家送来的官二代,这些官员大多是满洲的勋贵之家,安清对朝堂上的官员本就不太了解,除了张廷玉的爹张英外,也就是上次南巡处理鬼麦事件中的户部尚书马齐了,据说他也把次子富察·富庆送了过来。
说来也是好笑,安清竟然最近才知道那户部尚书马齐,并不是姓马,而是姓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历史上乾隆帝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就是他亲侄女。
而最后一种就是皇子一派了,这没什么好介绍的,她就权当是给康熙带孩子了呗。
安清站在前面,看着下首乌泱泱的几十号人,她也懒得去一一去区分了,她又不是查户口的,管他们什么派呢,也不太管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反正只要来到她这地里,就都得给她干活——翻地。
“五福晋,能请问您这会翻地是要种什么吗?”一农政司的官员疑惑道。
安清也没瞒着,把自己准备在这麦地里再种一季夏玉米的事都说了,那些农政司的官员听完这话,果然如她所料,均是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
她笑了笑,道:“大家不要拘束,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便是,权当是互相交流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会后,一个瞧着有五十来岁的官员走上前了一步,拱手说道:“五福晋,你这地可是优等地啊,若是种了玉米,待秋季时便是不能再种小麦了吧。”
其实他还想说,此时这地刚种了一季小麦,这么连茬种玉米,届时怕是玉米的收成也不会好。
而且,在大清境内,玉米总归不算是主要的粮食作物,百姓们哪里会用这优等地种玉米啊,到时候还会累的小麦减产。
所以,她在试验田种这玉米,对于推广到民间不具备参考意义,这般折腾又是为何呢。
谁知安清却摇了摇头,道:“这块地我秋季还是要种小麦的,不耽误。”
其他人听完可能还会不明白,但现场对农事稍微了解些的人,立马明白了安清的用意,她这是尝试让耕地一年两熟啊。
众人脸上不由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安清自是知道他们的顾虑,现下大清还是比较传统的农业结构,水稻和小麦是粮食的主要来源,大概占据了整个农业生产的百分之七十,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呢,则是棉花和其他杂粮构成。
此时的玉米虽然已经传了进来,但在大清还未得到全面普及,历史上也大概是在乾隆朝中后期时,玉米才得到普遍推广的。
但问题是,现下的传统农业结构明显已经开始不能满足人口增长的速度了,那必须要发生改变才行,这也是安清南巡时一直在考虑的一点。
像培育小麦和水稻的优良高产品种这事,安清也一直都在做,就像目前皇庄上她便专门辟出了一些培育良种的试验田,但她深知在科研这一块,想取得成绩并不是一日两日之功。
再者说,在没有任何金手指外挂的前提下,以她一己之力,想让水稻和小麦达到后世那种动辄上千斤的亩产,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不仅仅是农业上的事,还涉及到化学科技等等很多方面。
但对于当前百姓们食不果腹的情况也并不是没有缓解之法的,比如
改变现下的农业结构就可以。
因为在温饱都未能解决的前提下,粗粮却是能救命的啊,特别是像玉米和番薯等这些高产作物,特别是玉米,随着大清境内很多山区的开发,它的种植优势会得到发挥,甚至会成为贫困山区百姓们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和人们的基本口粮。
当然了,这些还都是后话。
安清也知晓想打破这沉淀了几千年的农业结构很难,毕竟说句直白些的话,现下还没到万不得已必须改变的情况,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百姓们怕是遭受了多少。
而且,她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权衡,所以,她便用了对她而言最简单的法子,通过尝试着一年两熟的方式,把玉米推广开来。
等看到实实在在的粮食摆在面前,比说任何话都有说服力。
“五福晋,恕老臣直言,您这法子怕是行不通的。”方才说话的那农政司官员说道,“据老臣所知,前几年京郊附近有不少民间百姓尝试过两年三熟,或三年四熟,但效果都不甚理想。”
因着安清的身份,他这话说的还比较含蓄,效果何止是不理想啊,甚至还带来了不少问题呢。
对于这位官员反驳的话,安清也没着急去证明什么,而是问道:“那请问大人,您觉得不甚理想的原因有哪些呢?”
那农政司官员也如实地把问题都说了出来,基本和安清预料的差不多。
无非就是担心土地的肥力不够,农作物轮作带来的一些病虫害等问题,这些她自是知晓的,但这些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不可解决的。
安清笑了笑,回道:“大人所言极是,但咱们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为何还要固守成规,不想法子突破呢?”
“土地肥力不行,那便想法子提升土地的肥力,出现农作物病虫害问题,就想法子解决,我这里之所以叫试验田,就是在不断地尝试试错中发现正确的路,种地之事就是要在实践中不断总结,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容易的事,没有先例,我们就摸着石头过河,做这个先例!”
“就像这位大人方才所说,百姓们都在努力尝试,那咱们则更应该努力才是,毕竟,我们失败了不用饿肚子,但他们会啊。”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一愣,而人群中的张廷玉更是诧异地抬头看向安清。
不得不说,她方才说出的那番话,让在场的农政司和户部官员都不由汗颜,对啊,他们失败了不会饿肚子,但百姓们会,所以这种事情自是要由他们来做。
大不了就摸着石头过河,在失败中总结经验,做那个先例。
安清在发表一番自认为鼓舞人心的话后,很是满意,她方才那番话不是打鸡血,而是真的想告诉这些人一个道理,种地也不能一成不变,也要敢于突破的。
她也是希望这个时代,能有更多有作为的农事官员。
但同时,安清也不忘说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你们放心,这玉米试验田只是咱们课程的一部分,至于水稻和小麦自也是要涉及的,没意见的话,下面便开始干活吧。”
说罢,她冲着旁边的人摆了摆手,他们很快便拿上来一些农具,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种植夏玉米时,并不需要像秋季种植冬小麦那般深翻地。
夏季空气的温度比较高,土壤温度也相对较高些,而且一般的降雨量也较大,所以,土壤层次不够明显,若是深翻地的话,会使土壤肥力一定量的透支,从而也影响玉米的生长发育。
但整地时必要的翻地还是需要的,也是为了有利于下茬作物的生长,比如小麦收割后剩下的秸秆,将其翻进土壤中的话,则更容易被分解,从而提高土壤的肥力,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病虫害和杂草的发生。
但这翻地也是有讲究的,安清亲自给众人做了一番示范讲解后,便挨个给他们划分好了区域,然后便督促他们快点干活了。
众人怔愣了片刻后,看了看手里的农具,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田地,只能认命地干了起来,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专门指导的下人。
这些人有些是皇庄上原本的人,也有一些是安清在科尔沁庄子上时有意培养起来擅长种地的人,后来被她阿爹阿娘连着身契一起陪嫁过来的,之前一直安置在她京郊的陪嫁庄子上,去年康熙赐了她这个皇庄后,她便把这些人全带了过来。
这会倒是成了安清教学时不错的帮手,遂也不用她一个个盯着了。
不过,这刨地之事,对于农政司和那些户部的官员倒还好,他们也算是经常和这土地打交道,学个翻地倒是没太难,但对于那些官
二代和皇子阵营的人来说,他们何时干过这些活啊。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各个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受过这份苦,没干多会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毕竟,他们之前对这农事学堂的理解就是,只要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不就行了,哪里需要他们亲自刨地,又不是没有奴才了,而且这刨地怎么还这么多讲究啊,这不行那不行的,要不是安清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的五贝勒,他们怕是早都撂挑子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通过眉眼官司交流起来,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的商量的,九阿哥成了那个出头鸟。
毕竟,安清和胤祺可是他的亲哥亲嫂子,由他出面也能有几分情面不是。
于是,九阿哥带着一众阿哥和那些官二代的期待,来到了安清的面前,笑嘻嘻地讨好道:“五嫂,你教我们一些农学知识就好了,没必要非要亲自上手刨地吧。”
安清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懂不懂啊。”
他们那些人的心思,安清自也明白,但开玩笑啊,学种地却不想亲自种,就算他们是想来混个学历的,也要看她同不同意了。
毕竟,这种地之事涉及到不少东西,懂和不懂往往就是差这么一点,要真这么简单,他们口头上说说就会了,那一纸文件便能让百姓照做不就行了,哪里需要折腾这些。
她办这农学培训班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教出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安清也没客气,直接提高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就是我的规矩,若是你们想学就得守我的规矩,不想学的话,也没关系,现在便可离开,我也绝对不拦着。”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思不由歇了下来,他们不管是因为什么来的,可不能第一天便被退了回去。
毕竟,五福晋这农事学堂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对于那些官二代而言,家里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送进来,有着是像张英马齐那般,想让他们学些本事,以后当官后能更好地做出些成绩,也有只是单纯想让他们过来镀金的,在康熙面前留个名号的,日后有什么差事能想到他们。
但不管是这两种的哪一种,若是他们第一日便被退了回去,等待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皇子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康熙把他们送过来是为何的,他们心里也清楚一二,自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幺蛾子。
九阿哥也麻溜地跑回了地里,低着头埋头苦干了起来,他五嫂说了,待会还要过来检查的,他也不想回去挨他皇阿玛的训斥和他额娘的柳条。
而且,九阿哥默默看了他五哥,方才他五哥那眼神都快把他吓死了好吧,早知道他也不做这个出头鸟了。
安清对于自己这番恐吓的效果很是满意,但为了不破功,她仍是一副严肃脸,坚持要把这‘严师出高徒’的理论贯彻到底。
她突然有些明白上辈子她导师说的那话了,我上课时要和你们嘻嘻哈哈,你们能听我的?
就是嘛,上课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哪里来的这么多讨价还价,对付他们这种企图偷懒的学生,有时候就是要强硬些才好。
胤祺不知安清的心思,见她这样子,还以为是被气的呢,心里也是急的不行,她一个孕妇可不好动气的啊。
但他也知道,安清在上课的时候,他不好插手,只能等这边完事了才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别生气了,去那边大树下歇歇吧,这里我让马祥盯着,不会有事的。”
安清轻点了点头,也好,在这边总这么端着她也是累的。
胤祺扶着她来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翠柳及时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安清坐着歇歇。
安清这边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看胤祺:“怎么样,怎么样,我方才有没有为人师的威严?”
胤祺愣了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方才安清在那边的表现确实挺令他意外的,和她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安清见状,瞬间乐了,“那我装得还挺像的啊。”
胤祺:“……”
所以,她方才根本没生气?
好吧,是挺像的,他都差点被她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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