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坐下给她递筷子,问:“作业做的怎么样?”
钟情接过,筷子插在面里,搅拌着卤子,
“不怎么样,卡在了第一题。”
“是滑块那道吗?”
“嗯。”钟情的声音小的像猫,挑起一根面条放到嘴里吸进去,分成小段慢吞吞地嚼着。
面条还是那个面条,卤子还是茄子尖椒的,就是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裴晏清看出来她的情绪,伸手给她碗里夹了个丸子,
“怎么兴致不高?是不好吃吗?”
钟情瞥见了他手上的纱布,“手好点了吗?”
厚纱布缠绕的手掌拿起木筷有些费劲,他回:“没事了。”
钟情:“还疼吗?”
裴晏清:“早就不疼了,要不你再握一下?”
笑着说的,还把手向前伸,真要她握住那样。
钟情手里依旧拿着筷子,垂下眼看向他的手,问:“那天晚上,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裴晏清收回手,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钟情的视线也从他的手到他的眼。
厨房的暖光斜照射在桌面上,两个人安静地对视,却又暗藏涌动的诡异气氛。
裴晏清缠着纱布的手正放在膝上,食指无声地敲着,沉默。
她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蹊跷。
钟情的筷子始终悬空架在指间,依旧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隔了三秒钟,裴晏清夹起菜回:“当时刚好在附近。”
钟情的眼睛没有放过他,“为什么刚好在附近?你家不在那片。”
裴晏清又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鸡蛋,“在那打工。”
他实话实说,反正一会也得告诉她,他得回便利店打工,阿宽还在等着他。
钟情皱眉,东区住的人跑到西区去打工?这个理由显然不成立。
她又问:“为什么?”
裴晏清轻笑,“姐姐,当然是没钱,要打工赚钱了。”
酒窝浮现,又是又痞又茶的小狗模样。
他之所以不想说,是那时候两个人没确立关系,还处于他还疯狂将她往外推的时候。他不想让她认为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每天掐着发信息的时间,掌握她到家的行程路线。
钟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信,她放下筷子,
“裴晏清,我不想我们之间有秘密。”喊得他大名。
裴晏清见糊弄不过,轻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
“真是在那里打工。”
“裴晏清,这个理由我不信。”
“那我说完,你能不生气吗?”裴晏清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还是那轻松像是讨好的口吻。
钟情点头,“嗯。”
“因为你。”
“因为我?”
“每天8:30的时候你会从车站下车,8:40的时候你会经过便利店门口,9:00的时候你刚好换好睡衣,9:15的时候你会打开练习册,而在10:00的时候你会写完第一科作业,中间饿不行的时候,你会选影片写影评,12:00的时候会开始练稿子,1:30的时候会扒舞曲,睡觉的时间通常是在2:00到四点之间。”
钟情几乎是愣在那里,连眼睛都忘记眨,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裴晏清。
这是他最担心的表情,他担心她会害怕他。
他说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完全是她的作息表,她有一个习惯就是打卡发微博,也算是督促自己的方式。
“你…你怎么知道?”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裴晏清敛着眉,喉咙上下滚动,声音有些颤,“因为我知道你的微博。”
“你怎么找到的?”
“搜出来的。”
“不可能。”
她的微博是另一个手机号注册的,没有关联任何软件,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她有微博的事情。
“真是搜出来的,我看你Q|Q是这个,所以猜你微博也是。”
而他知道她的Q|Q并不是她写给他的那次,而是更早。
钟情的眉毛拧得更紧,她的微博名是ZQ_QZ,本来是想用两个字母,但是被人占用了。
根据微博搜索的规则,只输入这两个字母,会显示出只要名字里有这两个字母的所有用户。
而ZQ这两个字母,普通的不能太普通,想要找到她的微博,无疑是大海捞针。
钟情:“你一个一个翻的?”
裴晏清:“嗯。”
“那如果我微博不是这个名字呢?”
他轻描淡写回:“那就当消遣时间了。”
钟情眼里透着越来越复杂的目光,裴晏清从一开始她就读不懂他,从上次在米线店帮她挡热汤的时候,钟情就觉得,两个人才没认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为什么就能喜欢她到那种地步。
她喜欢他的颜,是她肤浅,但裴晏清不会是那种肤浅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
还有种种曾被她忽视的细节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中划过,她自认为第一次的遇见绝对是假的,但她又想不出来自己曾经的记忆里有过裴晏清。
钟情的手轻微地颤抖,她的嗓子有些哑,“你喜欢我多久了?”
裴晏清看向她的眼睛,两人的视线隔空纠缠,她不放过他的视线,看来今天非要都说出来不可。
“挺久了。”
他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说出来的那一刻,身体仿佛抽空了什么东西,随着胸口起伏的动作向上飘,一句话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
“有多久?”
“快三年了。”
一切如尘埃落定,裴晏清不再去看她的眼睛,这不是什么暗恋者的表白。
这是将自己一千多天卑劣的视奸、想要将月亮占为己有龌龊想法,全部袒露在她的面前。
自卑如同黑夜里的夜行者,彻底吞噬了他的身形,却没能吞掉他的骨子,他仍旧坐的很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配不上你。”轻飘飘的一句,这句话被他说的轻描淡写。
钟情默声。
裴晏清放下筷子,他依旧平静地看着她,下巴微微抬起,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等待着法官最后死刑的下令,但却没有悔意。
他这种神经病态的视奸,大概会令她感到恐惧、厌恶。
没人想要自己的生活全部暴露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就像他从小到大,自己的一切都被安排好,就连出生都是被算计好是敲诈豪门的砖头,但很可惜没算计成功。
可裴晏清等来的不是她的唾弃,而是另一句话。
她问,“那现在为什么又和我在一起了?”
他回:“因为我不想放手了。”
从她那天第一次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就不想放手了,这辈子都不会想放手了。
如果是他们刚在一起的裴晏清,他或许还会时常挣扎一下,会问自己会不会耽搁她,告诉自己是配不上她的。但现在的裴晏清,不会这么想。
在他眼里,以前的喜欢都是假惺惺的,是虚伪的,是为自己懦弱自卑找的借口。
爱都是贪婪的,自私的,独占月光又怎样?这个世界上他将她交给谁,都不会放心。
空气中的寂静像是真空机,几乎快要卷走了两人之间所有的空气,他双手交叉又放回了桌面,平缓开口,
“能不能不要因为我的这些而离开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为什么要离开你?”
“因为我对你的生活了如指掌,监视着你。”他的手挤进她的手心,不想让她离开,随后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看了,我保证。”
他的眼睛干净到不带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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