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事儿可真不少呀。”
待肖怀慈再次睁开眼,瞧见的就是一脸戏谑的肖凤舒。
肖凤舒一身轻便锦衣,抱着胳膊站在肖怀慈面前,见他眼睫轻颤,似是醒了,当下便毫不客气地打趣道:“我就说弟弟多了闹心罢,你倒好,自己拉扯两个不够,把人家肖尧的也拉来养,不累死你累死谁?”
说着,打了个呵欠歪在一边的榻上:“我这两日闹心着呢,昨儿没睡个整觉便有人来报丧,说你和怀文要不行了,吓了我一跳。”
闻言,肖怀慈慢慢支起来的身子摇晃着就又要倒下去。
“凤舒姐!”
门外,略梳洗穿戴了的肖祈忙跑进来,扶住肖怀慈,嗔怪道:“凤舒姐当真是来帮忙的么?”
肖怀慈心下附和。
把这姑奶奶请来帮忙,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我没事……咳咳咳!”肖怀慈抬手揉了揉眉心:“怀,怀文怎样了?”
“还昏着呢,不过水月庵的长老说无事了,自受伤起便以灵力护着经脉,日后也不影响修炼的。”
肖祈递了水过去,忙道。
肖怀慈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可肖凤舒才不管呢,直戳戳开口问:“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二弟?”?“咳咳咳!”
肖怀慈想,不如一直晕着算了。
“阿祈。”意味不明地看着肖怀慈变换的神色,肖凤舒忽出声道:“你先出去,问问你怀慈哥的药。”
肖祈明白,这是她们有话要说。
“好。”点点头应下,肖祈便轻轻退出去。
见人掩好了门,肖凤舒扬眉:“许久不见,这个弟弟养得倒是好,很懂分寸的孩子,上次清虚道派的事儿便是阿祈办的罢?”
“不都报给你了,何苦再问?”
“线报是这么说,可也有为着孩子造势帮腔的可能,如今瞧着,竟是属实了。”
肖凤舒耸耸肩,道。
“你喊他出去,不是为了背着人夸一通吧?”肖怀慈直起身子,平静地望过去:“此番累你,我当真是气急了,不想身子顶不住。”
“当然不是。”闻言,肖凤舒瞬间收了笑脸。
原本亲和的面容伴随着嘴角弧度的消失而变得冷厉。
“怀生,你打算怎么办?”肖凤舒轻声道:“还记得当年我同你说过的话么?”
“你这弟弟跟怀文不一样。”
肖凤舒的声音跨越了数年的光阴与如今重叠起来,冥冥之中,似回旋,似震荡的嗡鸣。
“怀生跟怀文不一样……”
肖怀慈有些苦涩的重复着,半晌,忽抬手捂住了脸。
“凤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肖凤舒坐在原地,静静的抬眼望过去。
没有打算宽慰,没有打算劝和,只是这样安静地听着。
“我原以为,只要我把怀生藏起来,给他一点时间,给我们一点时间,就能不一样,可是,可是,他从不回答我……我没有办法,当年的事儿,是我对不住他,我们对不住他……”
肖凤舒忍不住叹气。
肖怀慈千般好万般好,只一点让她心烦。
凡是牵扯到这几个孩子的事儿,好好的清安王登时就能变一个样子。
变得犹豫摇摆,变得懦弱胆小,心软得像面团儿。
“我们没有对不住他,你也没有。”
“我有……”
“你觉得你有。”
肖凤舒站起身,三两步行至窗前,垂眸。
居高临下地望着面色惨白的肖怀慈,她有些绝情地开口。
“明白了么?怀慈,你觉得你问心有愧,你觉得你对不起怀生。可我们呢?那时我们有一点儿办法吗?我们是能救他而选择了不救吗?不是!那是个意外!你明白什么叫意外吗?”
深吸一口气,肖凤舒继续道。
“意外,便是你想不到,我想不到,你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的事儿!我当年被扔进锤凿山的时候也不满六岁!我也从小被说命格凶险遭人厌弃!他是被错抓的,可他不是最可怜的!一味借命格给他开脱没有用!我有莫名其妙冲你和肖尧脖子上咬一口吗?!”
见肖怀慈灰败着脸色不言语,肖凤舒就觉得窝火。
“你要补偿他我没意见!他杀了李家那两兄弟我也认了,算我也补偿他!你说你要教化,要劝他向善,结果呢?怀文也是我们瞧着长大的,你一点儿也不心疼没关系,我和肖尧心疼!”
“我当然心疼怀文!我只是……”肖怀慈忙抬头反驳。
“只是什么你只是。”肖凤舒翻了个白眼:“我没甚么妹妹弟弟,却也知道孩子多了一碗水端不平。虽是难免的事儿,但你也差不多得了。”
“总之,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你看着办。”
一连在清安王府住了三日,司九善打探归期的信送了有半车。
挂念是其次,千机道灭门,最受影响的无外乎是晏明王府。
推翻,打破,重组,都是近在眼前,迫在眉睫的事儿。
晏明王府座下元气大伤,原本暗中集结反对三王府的宗门庙观蠢蠢欲动,活动频繁。
肖祈原先的形容当真不过分——人仰马翻。
直到第三日,直到肖凤舒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肖怀慈走出了房门。
短短三日,肖怀慈人瘦了一圈儿,面色实在憔悴。
见人扶着门框出来,肖凤舒扬眉问好:“想通了?”
肖怀慈的视线在肖凤舒身上停留片刻,没有答话,仍自顾自向外走。
肖凤舒愣了愣,抬脚跟上。
院外树下,洒落落一白衣僧人。
肖凤舒眼睛亮了亮。
那僧人面容实在是俊,只剃度戒疤一应俱全。
数了数那僧人头顶香疤的数量,肖凤舒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个住持级别的和尚。
算了。
还好司九善不剃度啊。
待更走近些,看清来人是谁,肖凤舒怔了怔。
“念远。”肖怀慈略笑了笑,冲他点头。
那被唤作念远的和尚闻言,同样笑了笑,并指作掌,双手合十立于胸前。
“殿下。”
“这是……?”肖凤舒扬眉,望向肖怀慈。
“好友念远,浮望山浮望禅院住持。”想了想,肖怀慈道:“说起来,也是你属地的宗庙。”
“我知道。”闻言,肖凤舒眯了眯眼:“我是问你喊他来做甚。”
说着,肖凤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
见肖怀慈不言语,肖凤舒转而问念远:“小……千淮怎样?”
“一切都好,殿下放心。”
“是么。”肖凤舒不置可否,又问道:“怎么今日上清安来?只为会旧友么?”
念远笑着摇了摇头,望向肖怀慈。
肖怀慈只轻声道:“走罢。”
说着,抬脚便走。
肖凤舒蹙眉跟上,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
一路上,屏退左右,一应暗卫侍从全都不见,肖祈更是被安顿在院子里不许出门。
三人一路走,最终停在了怀生的院门前。
原先躺在里头的肖怀文早被挪去了养伤的院子,原本的暗卫侍从都被派去别处。
本就冷僻的院子被一把巨大的铁锁锁着,手腕粗的链条缠着门臼。
数日不曾清扫,墙角渐生杂草,一派荒凉,弥漫沉沉死气。
肖怀慈上前,抬手轻轻抚上铁锁。
凝神聚气,一道灵力震开锁窍。
吱呀——
院门缓缓打开。
那日血祸之后,并没有人来打扫过这个院子。
青砖地上,凌乱的血迹干涸,暗红色的痕迹遍布,格外骇人。
院外,三人俱是见惯了生死场面,一时也不以为忤,抬脚进门。
院子正中的槐树下,一条比门锁还粗上一倍的铁链缠绕着,死死捆缚着什么。
走进了瞧,才能略辨认出人影来。
干枯凌乱如蓬草的头发下,一双充斥着红色血丝的可怖眼睛。
干裂的嘴唇,染血的脸颊,轻微喘息间露出的尖牙。
略一走近,肖凤舒便忍不住掩鼻。
好重的腥气。
“这是……怀生?”
实在是忍不出,肖凤舒蹙了蹙眉。
好像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弟弟平头整脸的样子,每次都搞得狼狈至极。
肖怀慈点点头,拜托念远重新掩上房门。
他垂眸,看着地上不知是昏是醒的怀生,轻叹了口气。
“这便是我的交代。”
说着,肖怀慈跪下身子,膝行几步,轻轻拉起怀生的胳膊,放在自己双腿上。
那还是肖凤舒第一次听到经脉断裂的声音。
像琴弦。
府里的乐人调试乐器时,绷到极致便会发出的,清脆的断裂声。
不知是不是耳鸣,肖凤舒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回音般的嗡鸣。
一根,两根。
肖怀慈的手在不住地发抖,拼尽全力的大口喘息,却似乎还是无济于事。
窒息感紧紧地围绕着,久久不散。
倒在地上的怀生被锁在树边已不知是第几日了。
力竭之下,早已经连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数次张开嘴,却只能发出低哑的,难听的嘶鸣。
干涸的、泛着腥气的、行将就木的。
三根,四根。
念远闭上眼,轻轻捻动手中念珠,一声声佛偈念得肖凤舒只觉得心中烦躁。
这样怪异的场面,似乎让肖凤舒回忆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过去,她紧锁眉头,手指有些没有节律地在另一条胳膊上敲打。
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平静,可雨点般杂乱的轻颤却更扰人。
两刻钟的行刑,漫长得让人觉得这是难捱的两个时辰。
手脚经脉俱断,灵力胡乱游走间又激荡起一阵剧痛。
肖怀慈没有起身,他仍旧那样跪在地上,将怀生放在自己膝头,俯身抱紧他。
浓烈的血腥气,污泥和尘土,就这样同时也包裹了肖怀慈。
放在怀生后背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将灵力缓缓送入那断裂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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