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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六出飞花入户时

牢狱之中鬼火幽幽。

范享贵蜷缩在干草堆上勉强入睡,忽地听周遭有动静,他以为是老鼠便未曾理会。

不料,外面传来冲天的喊声。

隔着冷墙,其他几个牢房关押着的囚犯闻声激动极了,都以为是自己的小弟前来相救,不停地喊着“我在这儿!”

看守牢房的官兵方才都被调走,范享贵因为是单独关押,要比别人晚一些察觉情况。

“刺客!刺客!”

“格老子的,敢闯大牢,拿下他们!”

范享贵猛地睁开双眼,他一下翻身坐起,连滚带爬地看向甬道内跑过来的两个黑衣身影,此二人行踪可疑,这个节点前来相救简直天方夜谭。

“你们是谁!”

范享贵睁大双眼看向他们,几乎是吼叫出来,眼见着黑衣人越来越近,他立刻向后退,喊道:“救命!救命!”

“来人,来人,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睚眦欲裂之际,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只见两人手中有小型弓弩,很明显就是为了灭口而来。

两人方要抬手,门口官兵已经鱼贯而入,有弓箭手已经瞄准两名刺客,大喝道:“束手就擒,否则要你狗命!”

两名刺客似是被这阵势所惊吓,刚要射出手的弓弩立时收回手中,从司狱司的地道潜逃而出。

范享贵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双手撑在身前,狼狈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脑中断开的弦再次相接。

半晌后,他眼珠缓缓转动,无意识地看向甬道挂着的油灯,颤抖着声音,恍然大悟:“是她,一定是她要杀我......”

除了她,不会有人。

如今行贿案败露在即,定是庆愿狗急跳墙。

官兵们匆匆围住范享贵的牢房,又加派此处看守的人手,一夜的劫狱大戏才算落下帷幕,范享贵握住地上为数不多的干草,心下寒凉一片,彻夜未眠。

而逃出生天的两名刺客马不停蹄地前往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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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驿站无人守夜,方便几人动作。

田超杰和马国安背着人送上自己的房间,阿命进屋查看三人伤势。

秉烛夜游一番,田超杰见文太原三人身上血迹斑驳,倒吸一口冷气:“不成,这明日定要寻个大夫来瞧瞧。”

“陈年旧伤,现在才找医官已经晚了。”

阿命面色镇定地从铁盆里捞出帕巾,将三人伤处的血迹擦干,露出皮肤上狰狞的伤口。

马国安见她手法娴熟,甚至对三人胸前袒露的伤处也不甚避讳,禁不住想她虽位高权重,但到底是女子,如何做得这般坦然模样,要晓得他妹妹平日多被男子瞧上一眼,都要羞得面色血红。

田超杰见他在一旁坐着发呆,抬起肘弯去怼他:“去,帮大人换个水。”

马国安愣了一下,呆呆起身,拿着盆就要走,谁料阿命直接将帕巾放到蜡烛跟前烧了。

“这三人留在驿站迟早要暴露,明日柴翁登府衙敲状鼓,保不齐孟泰等人狗急跳墙,明日一早我便将他三人送至别处,你二人听我吩咐,去一趟尸检司。”

“去尸检司做什么?”

“查范骈玉是自刎还是他杀,此事必须得到确切结果。”

“大人放心,我和清逸必会盯紧此案。”

田超杰向她一拱手,拍着胸脯保证。

阿命思忖一番,心下还是觉得欠妥,再次叮嘱:“这九江按察使司是孟泰的地界儿,他若是暗中指使当地官员做些什么,我们的进展不会太顺利。”

田超杰狐疑:“就算这孟泰是地头蛇,但咱们可是圣上亲任,那尸检司敢阴奉阳违对范骈玉的尸检结果做些什么不成?”

马国安不敢插话,认命地把水盆里的血水倒了,站在一旁扒拉着三人昏睡的躯体。

光线昏暗,阿命和田超杰对坐在桌案前,半晌后,前者起身欲走。

田超杰将人送到门口:“大人慢走。”

“你二人这两日要注意安全。”

离开前,女人意有所指地瞥他一眼,田超杰头皮一麻,迎着她的目光将木门重重闭合。

房内女子身影甫一消失,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就不复存在,马国安重重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就见田超杰四处寻布条等物,将窗门紧紧塞合。

“大人,这是做什么?”

眼见中年男子又是摸索着墙壁,又是在房内四处巡视,他也起身跟着他像模像样地“寻找”。

“你找什么呢?”

田超杰诧异地看向团团转的马国安。

马国安“啊”了一声,“您不是在找东西吗?”

田超杰盯着他半晌,吐出一句:“清逸啊,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女子从田超杰房中离开后,早早来到巷口等待。

不久,从牢狱中奔逃而出的两名刺客出现在此地。

阿命问:“他信了?”

两人一点头,“观他惊惧的模样,定是将我二人错认为庆愿派来的刺客。”

阿命若有所思:“接下来,就看庆愿有何动作了。”

两人抱拳消失在黑暗中,阿命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脑中思绪万千。

今夜一为调虎离山,救出李菁等人,二为借力打力,诈范享贵一个措手不及,人在慌乱时总会误判局势,她要的是他乖乖开口,给出他和庆愿勾结的线索。

如此一箭双雕,难免让局势更加混乱。

她背着手,心思重重地回屋休息。

黑暗中,来人通秉道:“将军,人手安排好了,明日敲完状鼓可护送柴翁出发上京,皇帝已经封任您为九江巡抚,调令在来的路上。”

阿命:“敲状鼓不是个简单事情,明日柴翁状告九江按察使司后,你护送他前往京城的速度不要太快,上京的时日控制在二十日左右,以免惹得皇帝怀疑。”

北元和南魏的登闻鼓制度不太相同。

在北元,百姓受冤告状必须前往京城,在天子脚下敲响状鼓,但在南魏,受冤百姓首先要在地方敲一次,随后再前往京城上告天子。

要想彻查庆愿与行贿案的联系,少不得要将这案子捅到京城去,虽说此事发展与当初构想的不太相同,但结果都无甚妨碍,反而比计划中的更加顺利。

思及此,阿命吐了口气。

屏风后,男声迟疑地问道:“大人,毕节苗乱,您有何安排?木吉他们早已抵达,这段时日一直在刺探军情。”

前些日子自从郭云山、郭超父子惨败后,皇帝便重新调动徐陵为主帅,是以近日战事回转,频有捷报传出。

“皇帝不会让徐陵一直领兵,不论别的,就说徐文达稳坐内阁之首,却投靠庆愿一事,皇帝也会对徐陵心下嫌恶,”

阿命点上一支蜡烛,火光倏然照亮她的下巴,

“不过皇帝也是真的窝囊,他看中徐家身为京城四大世家之首,一边想借徐家势力平定朝野风波,一边却又恨徐文达投靠庆愿,是以任由徐文达坐享内阁,不敢贸然将其调离阁老之位,免得徐家彻底脱离掌控,毕竟徐家的徐陵,手中握有三十万兵权,一旦闹起来,场面必不会好看。”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但是皇帝估计想不到,徐陵的心思,却是和徐文达截然不同,不然,当初徐陵就不会给吴音柔写信做交易了。”

一身夜行衣的男人眉头一皱:“将军,您的意思是......”

“当初我在启祥宫的那两封信,不止有吴音柔和皇后的来往沟通,还有徐陵与她达成的交易内容,”

“徐陵知道皇帝想用吴音柔这个公主和亲为筹码,牵制住他在毕节的兵权,好平衡朝野势力,但是徐陵与徐文达有着截然不同的政治抱负,徐陵是个保皇派,他瞧不上徐文达身心托于庆愿的做派,但又苦于徐文达与他同为徐家,他的忠心注定不得皇帝信任,”

“因此他提前给吴音柔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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