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前走了两天,来到了之前他们买种子的金雨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家感受着繁华的气息,渐渐地就把在小浔村的那些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之前受了不少穷,大家都有些怕了。段星河手里还有些盘缠,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赵大海驾着车找到了一间客栈,众人住了下来。
中午众人在大堂点了一桌子菜,有酒有肉,狠狠地吃了一顿。天冷了,不光墨墨和小对眼的毛长厚了,人也得往身上贴点膘。
隔天段星河驾着大车出去,买了些棉衣和补给。回来的路上,他经过驿站,进去问了一声,说自己是钦天监的,有没有从大幽寄来的信。
驿丞寻思了一下,道:“喔,有,你姓段是不是,有个包裹是万通商会的人送过来的,他说你们可能会来这里。”
段星河十分意外,本以为于百川或者朝廷会给自己寄信,没想到钱家的人还惦记着自己。
他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足有脸盆那么大的一个盒子,包的严严实实的,上头写着钱小少爷的名字。段星河有些好奇,拿起来晃了晃,里头没动静,感觉也挺轻的。他道了谢,拿着东西回了客栈。
步云邪正好来找他,道:“干嘛去了?”
段星河怀里大包小包的,让他帮忙拿了一半,一边把屋门拱开道:“我买了几件棉衣,你挑两件,剩下的给伏顺他们送过去。”
步云邪把东西放到床上,拿出了棉衣,都是白色打底的,新棉花很松软,棉布贴在身上也很舒适。就是样式没什么区别,只能挑合身的穿。段星河期待地搓了搓手,打开了包裹,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淡淡的臭气。
步云邪皱起了眉头,道:“什么味道,臭豆腐还是酸菜?”
段星河也觉得奇怪,道:“是钱远志寄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箱子里灰扑扑的一团,闻起来臭臭的,摸起来软软的。他伸出两根手指把里头的东西捏了出来,却是一件灰色的斗篷,跟丐帮传了十七八代的衣裳似的。那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摸起来又黏又弹,质地好像也不怎么结实。
步云邪皱起了眉头,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箱子里还有一封信,段星河把衣服放在一边,打开了信。
“段大哥,好久不见,你们好吗?我猜你们要来这里,就让我们商号的人把东西捎过来了。先前你给我的小鸟很有趣,每次我大哥来的时候,我就把它藏到外面的树上。它站直了简直跟树皮一模一样,根本没人看得出来。它现在很好,就是吃的多了点,不过它绒毛褪的差不多了,羽毛也比以前丰满了许多,应该要成年了。”
步云邪凑过来看,想起了他们送给钱远志的那只林鸱,看来它过得不错。他哥的心思缜密,对宅子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弟弟偷偷养了只宠物,他不至于不知道,应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爹前几天给了我一个斗篷,是用金蚕丝混合着鬼脸蛛的丝织成的。穿在身上不但能隐身,还能隐藏气息。我穿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发现我。那一瞬间我感觉好自由啊,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那只林鸱,一样灰灰的,没人看得到我。不过它会飞,我不行,就算有斗篷,我也没办法翻过院墙。我爹说等我将来考上功名,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但我想他是在哄我,越往高处走,责任只会越多而已。我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不太高兴,说这种奇巧玩意儿耽误读书,要给我收走了。我想着还是送给你们吧,出门在外一定有用的。”
两人看完了信,再看那件臭烘烘的斗篷时,神色顿时就变了。
难怪它又软又弹,原来里头有蛛丝。段星河小心地摸了摸,道:“这玩意儿好像挺容易破的,得小心点穿。”
钱远志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宽宽大大的,没什么问题。段星河比他壮实多了,穿在身上有点勉强,衣摆垂下来,盖在了脚面上。他道:“怎么样?”
步云邪就见他的身体渐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脑袋飘在半空中,这斗篷还真灵验。段星河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新鲜的表情,脑袋飘来飘去的,显得相当瘆人。步云邪的脸都白了,道:“你把帽子戴上。”
段星河把兜帽戴在了头上,来到了镜子跟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消失了。他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镜子里一片虚无,只照得到身后步云邪的身影。
钱小公子果然够义气,给的回礼实在有趣,应该能派上大用处。这玩意儿虽然有股淡淡的臭味,但很像人群中臭汗和臭脚的气味,穿在身上正好能掩盖自己的气息,在人越多的地方显得越自然。静了片刻,段星河没声了。他完美地融合在了空气中,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湖泊里。步云邪什么也看不到,到处张望道:“星哥,上哪儿去了?”
段星河的促狭心起,悄悄绕到他身后,把手塞进了他后脖领里。冬天手冻的发凉,步云邪骤然缩起了脖子,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道:“让你冰我!”
段星河哈哈地笑了,步云邪摸索着把他头上的帽子掀下去。段星河的脸露了出来,一个脑袋飘在空中,看习惯了也没那么吓人了。步云邪的玩心也起来了,道:“该我了,给我试试!”
段星河便把斗篷脱了下来,步云邪披在了身上,那么大的一个人嗖的一下子就不见了。段星河感到了一阵不安,道:“阿云,你没事吧?”
步云邪笑了,摸了摸他后脑勺,低低道:“在这儿呢。”
段星河转过身去,步云邪又悄悄转到他前头去了,对他做了个鬼脸。段星河什么也看不到,道:“别闹了。”
步云邪没说话,屋门自己开了一道缝,他到走廊上去了。段星河道:“诶,你上哪去,等等我。”
前头的屋门开着,步云邪悄然钻了进去,却见伏顺待在李玉真的屋里,道:“李道长,有空没有?”
李玉真打了个呵欠,道:“刚醒,有什么事?”
伏顺显得有点局促,道:“那个……就是,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跟女孩子相处顺利一点的?”
有这种好东西李玉真自己就先用了,他还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宋胡缨相处呢。一想到宋胡缨,李玉真顿时清醒过来,队伍里一共两个女孩子,他该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来抢自己喜欢的人吧。李玉真警惕道:“你相中谁了?”
伏顺挠了挠头,道:“就……结香嘛,我早晨在楼下跟她遇上了,本来想打个招呼。结果没看脚底下,踩了一脚马粪。我没忍住骂了一句娘,然后结香就没理我了。”
李玉真噗嗤一声笑了,人家追女孩子都是忙前忙后的大献殷勤,他迎面而来就是一句臭嘴,人家没打他耳光就不错了。他道:“那你别骂人不就行了。”
“改不了,”伏顺十分苦恼,“有时候不过脑子脏话就出来了。我问大海该怎么办,他说我这毛病是从小养成的,让我来找你想个法子。”
李玉真想他骂了十多年,一时半会儿确实改不了,但嘴再臭下去女孩子就都被他熏跑了。他寻思了片刻,从桌上拿过了符纸,沾着朱砂画了两道符,道:“喏,把这玩意儿贴在身上就行了。”
伏顺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符咒,符头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凤凰,上头还带着三点火。他道:“这是什么?”
“礼貌符,”李玉真道,“南方主礼,陵光神君保佑的,绝对灵验。”
伏顺眼睛一亮,道:“啊这个好,多谢李道长。”
李玉真勾了勾手指,道:“一钱银子一张,要多少?”
伏顺十分失望,还以为是白给的。他道:“给个友情价,买一送一,反正你画了两张嘛。”
李玉真摆了摆手道:“行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伏顺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他,小心把符咒塞进了腰包里。本来觉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花了钱忽然就觉得格外珍贵起来了。他腰包里还放着其他几张符咒,边缘都磨破了,还是以前李玉真给他们几个防身用的。李玉真看了一眼,道:“这都多久了,还没用完?”
伏顺嘿嘿一笑,道:“舍不得用,李道长给的东西,自然得好好留着。”
李玉真大方道:“活命的东西别省,用完就来找我,不收钱。”
伏顺十分感激,道:“多谢,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李玉真从刚才就想说了,皱眉道:“要讨女孩子欢心,起码把自己的卫生搞一搞,你有多久没洗澡了,一股汗味儿。”
伏顺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感觉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想或许是自己闻习惯了,惭愧道:“我回去就洗。”
伏顺从步云邪身边经过,根本没发现旁边多了个人。步云邪低头闻了闻自己,确定这股怪味儿是从斗篷上散发出来的,却让伏顺背了锅。
他抬头的瞬间,脑袋上的兜帽不小心蹭掉了,李玉真就见他的脑袋漂浮在半空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李玉真惨叫了一声:“妈呀,有鬼!”
伏顺出了门,见段星河站在门口。他道:“大师兄,你在这里干什么?”
段星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屋里传来一声惨叫。两人夺门而入,就见李玉真躲在床后,瑟瑟发抖地看着前方。步云邪慢条斯理地把斗篷脱了下来,道:“别怕,一个小法宝,穿上能隐身的。”
那几人见他从只有一个脑袋变回了一个完整的人,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步云邪淡定道:“李兄,你胆量不行啊,这么怕鬼怎么当道士?”
凭空一个脑袋出现在面前,还是好兄弟的,谁受得了。李玉真恼怒道:“你少来,有这鬼东西你先来吓唬我,怎么不去吓别人!”
步云邪哈哈地笑了,道:“咱们关系最好嘛。”
伏顺已经凑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个斗篷,道:“给我玩玩。”
李玉真也缓过劲儿来了,对这东西充满了好奇,道:“我也要玩,让我先来!”
两个人一起把斗篷披在了身上,身体各自消失了一半。那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怪模样,像小孩一样哈哈地笑了起来。李玉真闻到了里头若隐若现的臭味,道:“啊……是这个的味道,它怎么这么难闻?”
段星河道:“因为不能洗吧,里头有鬼脸蛛的蛛丝,一洗就破了。”
李玉真觉得有点遗憾,道:“那耐久应该挺差的吧,穿一次少一次。”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么奇妙的东西穿着玩就太奢侈了。伏顺和李玉真把斗篷脱了下来,小心地放在床上。伏顺道:“大师兄,你拿去收好吧。”
段星河收起了斗篷,觉得是该珍惜一点。行走江湖难免遇到危险,这玩意儿以后说不定有大用途,好生留着肯定没错。
他把东西放回了屋,道:“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去?”
步云邪道:“没呢,走吧。”
其他人陆续下了楼,时值正午,客栈大堂里坐满了人。南腔北调的,都是过往的江湖客。旁边一桌上坐着几个散人,正在低声聊着天。
一个大汉道:“诶,啸山宗的事听说了吗?连浩荡盟的女弟子他们都敢招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另一人道:“刘正锋也是会撇清关系,出了事就说私相授受败坏门风,把那个小姑娘逐出师门了。听说那姑娘都怀了三个月身孕了,那少爷也不是个靠得住的主儿……真作孽。”
又一个瘦子道:“刘正锋虽然是正道宗门的盟主,也不好得罪啸山宗的大少爷,毕竟他们供养着监兵神君嘛。”
那大汉道:“这不是狐假虎威吗?”
瘦子道:“本来就是啊,那些人怕刘正锋为难他家少爷,专门把白虎都带过来了。昨天夜里你听见虎吼没有,跟打雷似的,吓死人了。”
另一人注意到有人在听,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兄弟,示意别说了。小二端来了菜,摆了满满一桌。段星河拿起了筷子,道:“吃饭吧。”
一盘蜜汁烧鹅皮红亮亮的,看着就好吃。伏顺便撕下了一只翅膀,道:“李道长,腿留给你,快吃。”
李玉真刚给他画了符,也不客气,便撕下了一条鹅腿。
段星河吃了一口菜,寻思着刚才那几人的话。浩荡盟离这边不远,就在凤来城,往北走个三五天就到了。之前他们因为灵光仙芝的事跟浩荡盟起过冲突,段星河对那个刘盟主的印象不太好,觉得那人冷酷利己,本质上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坐在正道领袖的位置上,不得不做点表面功夫罢了。
段星河本来以为没人惹得动这座大山,听刚才那几个人的话,看来还真的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招惹了他的女徒弟。听他们的意思,刘正锋干脆断绝了跟那个弟子的关系,纵使他不在乎那个女弟子的死活,浩荡盟也为之颜面大失。段星河有些纳罕,不知道那啸山宗的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让正道宗门的盟主也吃个哑巴亏。
段星河低声道:“李兄,啸山宗是怎么回事?”
李玉真吃着鹅腿,道:“喔,啸山宗在巴蜀。据说他们祖上侍奉过四圣兽之一的白虎,也叫监兵神君。他们历代掌门的胸口上都纹一个虎头,走的是兵家一道。本来不温不火的,不过这一代的掌门有点本事,把监兵神君唤醒了,道上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啸山宗在巴蜀圈了不少地,横行霸道的,没人敢管。”
段星河有些意外,四圣兽之一的白虎在他们门派,难怪刘正锋也要让他们三分。他道:“还有么?”
李玉真想了想道:“他们掌门叫张豪翼,算是个枭雄,老来得子,把他那个儿子骄纵的不像样,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不过也跟咱们没关系,不提他了,吃饭。”
他一提起啸山宗的少爷就有些心烦,段星河道:“李兄,你好像很讨厌这个人?”
李玉真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叫张暮心,是道上有名的二世祖。我爹怕我也跟他一样欺男霸女,没事就提溜我,说他堂堂国师可不能养出那么不成器的儿子。如果我像他一样,就把我撵出去,让我自生自灭。”
段星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世家公子之间是这么个神交已久法。李玉真笑了一下,道:“反正现在我也自个儿出来了,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吃完了饭,步云邪想出去转转,段星河没什么事,便跟他一起。大街上人来人往,阳光照下来,晒的人暖洋洋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穿着淡粉色的衣裙,手里挽着个竹篮,招呼道:“公子,买花吗?”
她的篮子里装满了月季,红的、白的、粉的,还有用茉莉编的手环。都十月末了,她的花还十分娇艳。步云邪有点奇怪,道:“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鲜花?”
少女道:“花房里养的,十文钱一朵,公子买一枝送给心上人吧。”
她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很甜,头上戴着一支茉莉花编成的簪子。步云邪觉的她很可爱,便买了一支白色的月季。少女注视了步云邪片刻,觉得他生的十分好看。她多拿了一个茉莉手环送给他,道:“公子,送你的。”
天这么冷,她一个小女孩儿出来卖花不容易。步云邪道:“多少钱?”
少女摇了摇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要钱,拿着吧。”
她说着挽着篮子,快步跑了,路边有几个小妇人也看着这边。段星河笑了,道:“看杀卫玠,今天见着真的了。”
步云邪对容貌并不在意,道:“哪敢跟人家比,就是一般人罢了。”
他低头嗅了一下,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戴在了手上,去路边买了一包橘子。两人往前走了一阵子,忽然见有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街上路过。他身后带着十来个随从,衣着光鲜,街上的人不敢触霉头,纷纷让到了路边。
方才那卖花的少女从旁边经过,也不敢高声叫卖了,低着头想快步走过去。那少爷却眯起了眼,觉得这小姑娘有几分姿色。他招了招手道:“小姑娘,卖的什么东西?”
少女不想回答他,又不敢不理,只得道:“卖花,公子要么。”
那公子哥儿看了一眼,道:“不错,我都要了。”
他掏出一锭金元宝扔到了那少女的怀里。女孩儿有些怯,道:“用不了这么多,我找不开。”
那公子哥儿咧嘴笑道:“不用找,一半儿买花,一半你陪我去喝一杯。”
少女十分慌张,向后退去,手里的花篮也掉到了地上,鲜花撒了一地。那少爷抬起下巴示意,几个随从围了上去。几匹高头大马把少女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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