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人踢文故知的位置很讲究,不偏不倚,正落在小腿肌肉最紧实的麻筋上。
这一脚全是老头对不听话学生的教训,却没下多大力道,只是想叫他长长记性,反正每次都会被躲开。
所以当庞大人看到文故知因这一轻轻一踢而额上冒出冷汗,皱眉闭眼趔趄着向前栽倒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不大对劲。
他想伸手去扶,有人却比他更快。
“小心!”
俞蕴身形一晃瞬间来到文故知身前。
她挡在下方的双臂牢牢接住文故知的肩膀,从侧面托住了他的重量,在双膝落地前稳稳的接近怀里。
庞大人刚伸出一半的手就此落了空,他亲眼目睹了俞蕴在赶到这边时身后留下的翠绿如烟的残影。
再抬头,庞大人看到几步开外正对着他的俞泊峤。
老友神色如常,无声的提醒他不要插手。
蹲下来接住文故知的俞蕴无暇顾忌太多,她忙于查看文故知的伤情,错过了几位大人阴晴难辨的神色。
倚在她身上的文故知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双唇隐约泛着灰紫色,眼看着状态十分危急。
身体强健的禁军统领何至于因惩罚性的一脚而趔趄倒地。
俞蕴判断这份虚弱的来源极有可能是在池龟画卷中两次坠落,或流窜的紫衣杀手所害。
器灵制成的损伤非同小可,往往比寻常刀剑伤更令人难以忍受,她不敢想象文故知是如何拼着意志力坚持到现在。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查看他的状态上,希望尽快替他结束这份痛苦。
双臂间传来低吟,俞蕴俯下身子凑近怀中的脸,意识到文故知有话要说。
他勉强把眼睁开一条缝,视线中模糊的色块随着躬身的幅度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逐渐组合成俞蕴的脸,距离近到能透过丝帕看清她玉眼睛中满含的担忧。
“第二次了”,文故知说,声音虚弱的像是叹气,他不清楚俞蕴能不能听到。
他意识不甚清醒,只是由本能带着他行动,他想说这是俞蕴第二次接住他了。
“你的伤在哪里”
见他能说话,俞蕴改用半边肩膀拖着文故知的重量,轻声向他询问。
其实不必多问,她已经嗅到了鼻尖萦绕的血腥气。
庞大人踢到的那只小腿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瘫软着,必然是症结所在。
她用询问分散文故知的注意力,避免他意识不清醒时下意识的防备阻碍她的行动。
她分出一只手来隔着几寸距离顺他后背摸下去,在文故知后腰上一寸摸到了突出在皮扣外的木质刀柄。
手起刀落,俞蕴拔出文故知藏来防身的短刀,果断割开了他右半边裤腿。
待她极小心的像两边拨离布料,露出来的内里状态令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横着贯穿小腿中段,因反复撕裂过几次,从伤口溢出的血已经贴着裤子凝结成块。
上面果然满是器灵痕迹。
在钝伤外侧,皮肤中钻出丝丝细线一样的妖紫色气息,这些细线啃噬两侧血肉,将溢出伤口的鲜血立刻吸走,留下的部分便退成毫无生气的灰紫色。
血液还未流出就已经被吸干,无法洇透布料流下来,也导致众人并未发现文故知的异常。
这样的伤口足足有四道。
俞蕴与紫衣杀手缠斗过,能认出这是对方用畸变的手骨造成的抓痕。
被污染的伤口看不出新旧时间,也许从坠下云层后他就一直带着这样的伤去一趟接一趟的转移完所有拍客。
就在刚刚文故知还带着这样的抓痕下跪膝行为她辩解。
身为禁军统领的他接触器灵只有短短不到十余日,随身的双刀也无法与器灵武器匹敌,但文故知未有一刻的退缩。
他尽可能远离器灵战场,不成为俞蕴的阻碍,不为卫乌使增加任何额外保护他的负担。
而是发挥他的优势,退去百姓身边,利用对战场的谋划而制定出转移拍客的方式。
保全所有百姓,无一人伤亡,这是文统领的职责所在。
掩盖在下方的还有许多层层叠叠的旧疤,已经修复成淡淡的褐色痕迹。
一口气哽在喉头,俞蕴感到有些呼吸艰难。
她勉强稳住心神,肩膀耸动,下方扶着文故知肩膀的手握紧。
她将他稳稳压向自己怀里禁锢住,防止对方因接下来的剧烈疼痛而扭动脱逃,加重伤口撕裂。
小臂向下绿光涌动,俞蕴调动器灵凝聚指尖,打算替他拔除那些吸食血肉的邪祟。
她屏气凝神谨慎寻找着下手的角度,姚持谨一方持有的器灵诡谲阴损,即便是俞蕴也没有把握能一次性完全分离。
但眼看着紫线因鲜血溢出而兴奋的扭曲,怀中文故知气息越来越弱,她决议赌上一赌。
文统领救人无数,自有天道照拂。
俞蕴不信鬼神,她无法为他祈祷,但她信自己的能力,也信文故知的运气。
“文故知,忍着些。”
与她口中温和安抚同时到来的是她指尖成型的翠绿利刃,就在要盖上去替他斩断这些吸食血肉的邪祟前一刻。
一双手缓慢而坚定的出现,将她的手牢牢固定在伤口上方一寸无法再靠近。
低头一看,文故知握住了她的手臂。
失血过多加上强撑许久,文故知倒下就再也没有力气能起来。
他说不出话,只是用全身力气攥着俞蕴,没能让她的手覆盖到伤口上。
努力睁开一只半眯起来的眼睛与她沉默对视,文故知脑中思绪万千。
不要为这种小伤继续使用器灵,已经付出了眼睛,就不要再搭上一只手臂。
卫遣司需要司卿,受器灵危害的百姓需要救援,暴走的无主器灵需要你用剑引他们走上归途。
俞蕴,你的职责已经够沉重,我不愿为你再添负担。
文故知浑浑噩噩,一阵接一阵痛痒的折磨令他找不到自己想说的话,他的思绪没有逻辑,行为也找不到理由。
唯一的片刻理智全部用于阻止俞蕴再次使用器灵能力。
被他攥着的手臂没有继续向前。
俞蕴似乎很是焦急,又怕挣脱会引起文故知更严重的伤口反应,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她抿着唇,丝帕下那双玉质的眼睛流露不出任何情绪,只能倒映出文故知朦胧的身影。
他却读懂了她的不解和疑惑。
习惯了付出的俞司卿自然而然的认为器灵就是她的职责,文故知受到器灵伤害,既然她在这里,那么治疗伤口就是她的职责。
俞司卿并不认为这是奉献,这是她已经深深刻入脑海的习惯。
卫遣司最锋利的剑,理应冲锋在前。
文故知是第一个拒绝接收她帮助的人。
掌下的手臂即便隔着几层衣袖仍然透出寒凉,像是掬了一捧冬日池水,比他这个失血失温的虚弱伤患还要低上一些。
明明显得冷漠又果决,怎么办起事来她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文故知最后想着,他调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俞蕴谈一谈职责重担分布不均的问题。
之后他闭上双眼任由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俞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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