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头,只见夏浮清解下腰间那把犀角折扇,拿在手中摇啊摇,未被扇面挡住的上半张脸,狭长的眼眸微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季尘。
花小满翻了个白眼,不留情面地嘲讽:“现在是深秋,你这扇子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夏天呢?装什么呢?”
夏浮清面上无奈地笑,拿她没办法,只叹息一声:“花师妹真是不乖,哥哥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少女搓掉胳膊上一层的鸡皮疙瘩,道:“哎哎哎别来这套,什么花师妹,夏师哥的,腻歪人。还有,你那是为了抱我吗?不是为了让我爹爹夸你,训我不懂事吗?”
“你这人,从小就跟我耍心眼,现在开始装得人模狗样了?”
季尘不动声色扫过二人,见他们言语上虽然‘兵戎相见’,但互相却自有旁人插不进的一番熟稔亲昵,心内思索,他竟不知,花小满和夏浮清还是旧相识。
说起花小满和夏浮清的往事,就不得不提起夏浮清拜入仙门的原因了。
他本是人间圣凛国皇后的小儿子,大儿子幼年不甚夭折后,皇后更是将所有心思花在他的养育上,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坤宁宫内所有太监侍女全围着他一人转,就连老皇帝,也因他聪明伶俐,对他十分疼爱,所以夏浮清打小就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理应收获所有人的关注、宠爱和尊敬。
可谁知,当他在皇宫长到八岁时,忽然一日,宫中来了个老道,在御花园中匆匆看他一眼,转头便和皇上皇后禀报,说他命中仙缘深厚,凡尘缘浅,若是一直呆在皇宫,怕是十二岁左右就要夭殂,只有拜入仙门,才能打碎因果,留一条命。
这老道十分有名,人生六十年已算过上万人的命数,并且所断之言仿若神谕,精准程度令人咂舌,经他之口所预言的福祸兴衰,往往如影随形,丝毫不爽。此次入宫,原是为老皇帝算命,却误打误撞先行勘破了小皇子的命数,此乃天大幸事,若不是这老道,只怕皇后一生行善积德,却仍旧落得个膝下两位皇子双双殒命,郁郁而终的结局。
皇后一听,心中后怕难耐,即刻准备将小皇子送往仙门,又因圣凛国曾为攀仙缘,两百多年前,也送过一位皇子到千机宗,那人过得还不错,保险起见,这才将夏浮清打包送来。
那位皇子名叫夏行渊,据说他早早便拜别千机宗,回人间当他的万寿国师了,至今,夏浮清偶尔还会向他传信请教些修炼法门,二人关系还算不错。
撤回正题,至于为何夏浮清小时候十分招人厌烦,对着和他同窗的花师妹处处耍心眼,其中有一层便是因为她掌门之女的身份。
上文已说,夏浮清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总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又因他聪明伶俐,长相精致,嘴巴也甜,并且是被父皇母后亲自重金托付给千机宗的掌门仙尊,故而这小皇子认为,凭自己的魅力和附加价值,在千机宗搏得他人关注,延续他在宫门的辉煌是十分之易事。
可是呢,他偏偏遇到了花小满——从小被父亲疼宠长大,性子直爽暴躁的仙门小公主,这也使得他处处碰壁,上课时,他抢不到关注,掌门面前,他也讨不到太多好处。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围着花小满转,而他,竟然沦为了一个陪衬!
这让彼时心高气傲的小皇子如何能忍?再加上花小满没甚心眼,受爹爹嘱咐,怕他初入仙门太孤单,总到他面前晃,邀请他一起玩耍修炼,在当时的夏浮清看来,是妥妥的炫耀,故而,气急败坏的小皇子就开始对她耍起了心眼。
他假意对花小满好,实则是为了在掌门面前营造一种自己被对方欺压,不得不从的假象;除此外,一旦花小满手中有什么他没有的东西,他便跑到花世安面前装可怜,哄得掌门从花小满手中拿来,递到他手上。小时候的夏浮清可谓恶劣至极,他对那些花小满感兴趣的玩意儿不稀罕,却十分享受从她手中夺走东西的感觉。
花小满最初还懵懂无知,只当照顾他,东西给就给了,黑锅背就背了,可时间长了,她也就渐渐琢磨过来,夏浮清这厮是拿她当跳板在爹爹面前装乖讨巧呢,一旦她意识到后,就即刻和他决裂了,以后再见到,便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决计不让他再从自己这捞出一丁点儿好处来。
花小满骂够了夏浮清,也就扔下他,直接拉着季尘回了青竹峰。
因为方才的掌门急召,青玄仙尊特意嘱咐说今日不必来竹林清风舍听他授课,可以休息一天,季尘也就拜别花师姐,回到了弟子舍。
女鬼已然醒了,懒洋洋靠在床头,看着季尘从屋外进来,问了一句:“一晚上没睡?”
少年‘嗯’了一声,而后向她解释:“兰真真投胎时,阴差念了一句话,她背上的契就散了,但却在竹林里留下了法术波动。”
南烛略微歪头,漫不经心道:“所以,你差点就暴露了?”
季尘本能应和,但下一秒,他脑中‘嗡’的一声,反应过来:“你为何会知道,我被传召去凌霄殿后,差点就暴露了?”
女鬼轻笑一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沉沙哑:“千机宗内不是有能探测沧冥族术法波动的混沌仪嘛?”
她知道?知道他一旦在青竹峰帮助兰真真投胎,鬼契一解,术法波动残留势必被混沌仪捕捉到,彼时他离暴露自己沧冥族的身份便不远了?
那她为什么,没有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告诉自己呢?
季尘看着对面人散漫的,不正经的,永远一幅吊儿郎当,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那双如寒潭般幽寂的眸子中,从来没有和煦的色彩,让他时常感觉对方是讨厌自己的,但这讨厌却又并非那么纯粹。
女鬼真的是和自己站在一处的吗,季尘此刻有些分不清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出自她的恶趣味吗?让他在差一点便要暴露的险境中挣扎,在一个人人憎恨沧冥族的宗门内如履薄冰,像走钢丝般小心翼翼。
少年面上表情明显的落寞了,像向日葵久不经受太阳照射,叶子打着卷,若是没人来哄来呵护,便会就此枯萎褪色。
那双眼眸隐含一股凄惨的戚戚神色,眼尾微红,可怜的望着南烛,清楚地告诉了她,她在欺负他。
她将少年一颗炙热的真心拿在手上把玩,而后只用自己真假参半的心作为回礼,并在少年不经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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