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萌生的三月,小动物们出洞首要就是谈恋爱。
常纾从冬眠里醒来出洞转转,为了看妈妈口中“雄鹰般的”小贺,特意选了“宜桃花”的黄道吉日,在拱照高中门口接万子星放学。
她穿着多巴胺色的短款毛衣和长裙,烫染的大波浪披发,带了只黑色金丝绒蝴蝶结,在接孩子的中年队伍里重开了一道新图层。常纾抱着穿衣服的小黄人,举着玩偶等待万子星发现自己。
万子星跟着放学的人潮走到大门口,率先看到眼熟的玩偶,他刚在心里说“这只怎么跟他做的衣服都一样”时看见女团明星奋力挥舞的手臂。
常纾不顾众人注目,欢快地叫道:“欧托托,过来过来!”
万子星面色一窘,压着头从人群擦过,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你来就来,搞这个阵仗干什么?”
“为了让我的欧托托感受到爱啊。”常纾抱着万子星的脖子蹦得三尺高,“小黄人接你放学,开心吗?哪个是小贺?给姐姐指指。”
“我没跟他一起走。”
“还没讲和呢?”常纾一只手搭在万子星颈后,很近地对他耳语,然后抻长脖子四处看了看。
好奇打量他们姐弟俩的目光很多,一半陌生一半熟悉,重要的是男生们长不到妈妈那种评价,常纾有些失望。不甘心地再扫视一圈,常纾发现了个奇怪的人。
他站在便道上,个子很高,衣品不错,脸真是女娲毕设,从周围庸庸碌碌的脸拔群而出,只可惜阴枭邪气,头发烫得牛郎一样,吊儿郎当地稍着一条腿。
常纾和他对上眼,那人带着浓烈的恨意和强自按压的狂暴盯着她,像要把她挫骨扬灰似的,常纾不由得汗毛倒竖。但当万子星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时,那人又撇开脸,跟别人谈笑风生。
万子星亲眼看到贺语宙的胳膊绕到女生身后,亲密地把她裹在怀里,附在耳朵边说话,高兴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有滋有味,活色生香。
万子星拎了下书包带,垂着眸子,拉过常纾的胳膊,“走吧,姐姐。”
常纾还不断回头,但奇怪的人再也没朝他俩看过,“欧托托,你认识他吗?”
“回家吧。”
“不行,等会儿。”万子星遮遮掩掩的样子引起姐姐警惕,常纾停下脚步,“我怀疑我认识他。”
万子星:“你毕业时他刚入学,你怎么认识?”
常纾用小黄人壮胆,勇敢地走到牛郎面前,新生代美少女不畏强蛮,165cm的身高站在188cm面前气宇轩昂。
“你为什么瞪我?”
牛郎脸绷得紧,忽而在玩偶上弹了一下,又拽拽小衣服问:“男朋友送的?”
“你管的着吗?”常纾不客气地问,“你认识我?”
“你眼睛抽筋了。”牛郎咬牙切齿地笑了笑,“我看的是玩偶。”
万子星从人群里挤过去,贺语宙却及时抱着女朋友转身丢下个背影,所去的方向跟利顺德和森森鲜果的方向相反,他们再也不会同路了。
常纾看见万子星艰涩地扯起嘴角,“欧托托?”她走出300米,顿时福至心灵,恍然叫道:“他不会是小贺吧?”
万子星咬了咬下唇,没否认,那就是肯定了。
“他?!不,天呐,……他是小贺?!他以前不可能是这样子!”因为常纾百分之一百了解沈媛,她的亲妈不可能对一个满头黄毛、气质乖戾的男孩说出“雄鹰”这个词,说“玩儿闹”还差不多,“欧托托,你趁机跟他断了吧,我看他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
“姐姐,你不知道。”万子星皱了皱眉,走得飞快。
他懂我的孤独与忍耐,他愿意在星夜赶来迎合我的倔强,唯独是他。
当晚吃完饭做作业时,万子星接到一通电话,陌生的号码,接听后只有呼吸声,问了几句都无人应答。万子星等了半天,最后问,“是贺语宙吗?”
对面处在安静的环境里,隔着远远的杂声,呼吸愤愤然挤压着。
“为什么不说话?”
最终对面也没发出一点声音,电话停在5:22秒。万子星发了条微信。
乙方:是你吗?
他还是不答。
古代攻克堡垒时,守城不出是最难攻下的。任万子星放下原则先低头,贺语宙仍旧不闻不问,妥协都没意义。
三天后,常纾拖着行李箱回武汉大学,临走前跟万子星抱了抱,“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
“知道了。”
“努力长脚,把姐姐那双鞋穿上。”她还没放弃。
“真不可能了,姐姐。”
常纾跺了下脚,认真的说:“不许给自己设限。”
万子星上学路上,那股严阵以待的气压终于释放,清灵的风伴着霏霏小雨,他走了一半,懒得回去拿伞,就快步往前走。
鞋带开了,万子星走到便道边缘,蹲下身。身边聚集了等红灯的人,有个人站得很近,一把大伞撑在他头顶。万子星侥幸占了点便宜,但变灯后,人群有序地向前移,那人也没有动。
万子星系好鞋带站起来,不解地看向身后。那人直视前方,漂色的卷发弯出好看的弧度,脸上被雨洗得冷峻无情,可是撑伞罩着万子星。灰蒙蒙的雨天,建筑与车辆笼罩在轻烟的结界,一切显得混沌而无关紧要,时空消逝了。
万子星有一顶伞的天空,他张了张口,叫出一个很久没叫的名字,“贺语宙……”
贺语宙没看他一眼,厌烦地侧开。即使万子星说什么,他也不理,但万子星往前走时,他又亦步亦趋跟在旁边。伞倾向矮点的人,连万子星的书包都完整罩着。到了教室,万子星才看见他半幅外套淋透,颜色深了一个度。
“我……”万子星刚想说帮他处理,学闹已经穿出后门,压根不听他讲。
詹月和卜彗年都在旁边瞧着,詹月还轻轻摇头。
大家都看出学闹的变化很不正常,处处撞线,处处违规,好像要把自己送到无可挽回的境地,已经没人跟他说得上话了。即使易云周聪跟他走在一起,也感到他魂不守舍,玩得越来越失控。
詹月背抵在椅子上,偏着头问:“怎么办?”
卜彗年淡淡说:“等他撞南墙,等他跳黄河,等他见棺材。”
“那还来得及吗?”詹月凉凉地问。
“来不及也没辙,你管得了?”卜彗年轻轻批判,“自己犯别扭自己改。”
雨连下了两天,第三天万子星必须得去做家教了,流岚绚烂的傍晚,万子星跟申允在橡胶步道上慢跑。万子星定了1小时的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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