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伞抱在怀里,遮住胸口被血沾染的那一大片淋漓的红色。
还好我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外家功夫都还在,而且缩小了之后,似乎应了那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华”,抗打击能力耐受度都明显提高了不少。流了这么多的血,我竟然连步子都没晃一下,头也没半点晕眩的感觉。
我觉得我离成佛——不,西天估计不收我——我离成魔估计是不远了。
今天下了大雨,灾情又告急,亏了这场雨,几乎所有的人都扑到武林盟外头去抗洪抢险了,一路上我也没见到个人影。要是碰上了人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这一身血一身水。
就在我即将一脚迈进院子里时,忽然被人叫住了。
“小白!你怎么淋了一身雨?”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一句:SHIT。
缓缓转过头,颜静行一袭白衣,一脸惊愕地快步向我的方向接近,宽大的衣袖在她背后飞扬。
她离我大概只有三米,这样的距离,我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要是让她看到这身伤,我就麻烦了……
我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没有破绽的微笑,“颜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外面那么忙,你也不去搭把手,偷懒啊?”
颜静行嗔怒得瞪了我一眼,“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正要去……等等,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淋得这一身雨?也不怕着凉了,快点,跟我进屋去换衣服……”
颜静行说着,身体就倾过来,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在胸前抱住雨伞的手腕。
我紧紧盯着她那只手。
心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干脆趁她没有防备,出其不意地偷袭她。把她打晕了,省了遮遮掩掩得麻烦。
然而我的想法没能付诸实践,因为,在这紧要关头,从颜静行背后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来。那手迅捷轻巧地把她的手抓住了,一拉一推,颜静行脚步不稳,就被推到一边去了。
颜静行当即愣在了原地,回头,瞪着眼睛,有一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背后的人。那种表情,说实在的,我不觉得仅仅用惊愕和疑惑可以形容,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愤怒甚至是怨恨。
沈墨白一晃身就挡在了我面前,他扬起一个与平日的吊儿郎当无异的笑容,“这小妮子调皮,我这就带回去调教。颜老板你还有要忙的地方,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您。”
颜静行咬了咬嘴唇,末了突兀地收起了刚才的表情,露出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表情,我心里有点发毛。
“我只是担心小白,若是生病了,染上城里的瘟疫就不好了。”
“我家的闺女我自然会照顾。”沈墨白也笑,他说完,扔下背后脸色不好看的颜静行,一把把我抱起来,转身就走进了小院,甚至还不忘一脚把院子门给踢上。
这明显是在像颜静行宣告:闲人禁止入内。
沈墨白把我带回房间,先把我安置在床上,又转身翻箱倒柜地找出来药箱放到床边。
“现在金陵外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你一个人,又带着伤。这时候走危险,再留几天吧。”沈墨白蹲在床边,低着头,捣鼓手里的伤药和纱布。他说得言简意赅,语气也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他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
我可是惜命得很,丝毫没嫌弃自己命长。所以我才会先打道回府,不然刚才十四走的时候我早就走了。
但是为了面子,我还是翻着眼皮仰望天花板,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那我再留两天。”
沈墨白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我才不是内疚什么的,只是觉得这家伙其实有点可怜,我是同情,同情!
说起来这次沈墨白帮我解围,算是救了一次。我摆脸色给他看也有点说不过去,想到这里我放缓了口气,“你以后对你未过门的老婆好点。人家毕竟心里是喜欢你的,被自己喜欢的人无视了多可怜啊。”
沈墨白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他闷闷自语了一声,“以前不觉得,现在多少有点理解了。”
他声音很小很小,正常人的听力肯定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但,爷爷我那双高科技雷达狗耳把这句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一瞬间,气氛又变得尴尬而紧张起来。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于是开口赶人,“那个……我要脱衣服上药了,你出去吧……”
沈墨白“嗯”了一声,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
他转身走向门口,过程中没有看我一眼。似乎从进了房间,他就再没看过我了。
当他一只手搁在门上,将要开门的一瞬间,忽然,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得停住了。
沈墨白对着扇们,暗自一个人纠结。他吸了口气,再吐出来,又摇了摇头。
我觉得他大概要憋得内伤了,于心不忍,所以没忍住问了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墨白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只是想说,你今后自己一个人也别老这幅样子在江湖上漂着,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就暂时安定下来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了再回江湖。报仇什么的十年不晚不是么,已经等了十年了,还怕再等几年么?”
我戏谑,习惯性呛了他一句,“怎么?你还真怕有一天跟我兵刃相见?我要是去血洗琼楼玉宇,你会来阻止我?想不到你这么忠君爱国爱组织啊。”
却不料,沈墨白认真地“恩”了一声。
我自讨没趣,没再接着往下说。
“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沈墨白一只手推开了门,同时撂下这么句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丝恶劣。
我拒绝了沈墨白,对他说“形同陌路”,却还在享受着他对我牵肠挂肚的那一份优越感,以及有人会时常记得我的那一丝自我满足。
沈墨白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儿,我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这是在跟我诀别呐?”
沈墨白仍旧没有回头,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与我有一样的轻松,“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我只希望这天不要来得太快。”
沈墨白之后就推门走了。
···
我一个人哼着歌麻利得上完药裹好纱布,顺便用温水把身体擦了一遍,换上睡衣正准备睡觉,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腾”地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我就后悔自己忘记把门闩给插上了,这家伙竟然自己推门进来。
来的人是颜静行,她手上还端着一个药碗。
“我去要了碗姜汤来,还好伙房里一直都在熬着。”她说着,端着药碗在我床边坐下。
我看着眼前的液体,鼻子闻了闻,一股甜甜的姜味,甜味里头又藏了一丝苦。
我看着她。
她看着我,神色坚定,似乎是我今天不喝下这东西就别想睡了。
末了我缴械投降。
“颜姐姐,你还真闲……”我端过药碗,有点怨念地嘟囔了一句。
颜静行也听出我口气很不满,抬手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这孩子,真不知好歹。沈墨白把你当家里人,我自然也会把你当自家人看待。现在多少人连口水都喝不上,你还有热汤喝,知足吧。”
我一口气喝完了那碗汤药,把碗一把推给她,“现在我可以睡了吧?”
“嗯。”颜静行接过碗,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她起身,顺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休息,别睡过了误了午膳。”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这还没嫁呢就先人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养伤,每日吃饱了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去摸东西吃。吃吃睡睡,一来二去伤好了七八成。
这些天,老天爷也终于给面子了,不再狂降暴雨,连续几日都是晴天,水患的闹腾劲儿也消停不少。
我算准了日子,打算明日启程离开武林盟。但是悲催的是,今天傍晚开始,天色越来越阴,黄昏时,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老天爷,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存心是不想让我走啊?!
莫非是沈墨白这货在暗地里跳大神……
我正趴在窗口,撑着下巴看屋檐淅淅沥沥垂下来的雨帘。忽然,院门一下开了,秦黛黛小美眉出现在门口,她飞快跑在园子的青石路上,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还滑了一跤,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我默默看着她,默默替峨眉派的前途担忧。峨眉一个个都是这样的妹纸,照这样下去,峨眉剑派很快就要挂牌改名为峨眉啦啦队了。
我本来以为秦黛黛是忘记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取,但她却直扑我的屋子,哐哐哐得狂敲门,“小白!你出来!”
我把头从支起来的窗口探出去,“咋了?”
秦黛黛二话不说,猛的一提气,竟然使出轻功跃到窗口,两只手绕到我的胳膊下面,把我给从窗口给拽了出去!
我大惊!
秦黛黛你哪根筋不对了啊?!
秦黛黛轻功没停,脚不沾地草上飞一般掠过重重回廊,我听到风声雨声,读书声——那倒没有,在耳边呼呼作响。
秦黛黛带着我狂奔八百米,终于气喘吁吁停下了。
这妹子,体质还真是不好。
我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干嘛啊?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洪水来了?”
秦黛黛困难地摇头,使劲咽了咽唾沫才勉强开口,“洪水没来!你哥来了!”
我哥?谁啊?还我嫂子呢。
突然,我明白过来秦黛黛指的人是谁——是十四。
我脸色微变,“在哪里?”
秦黛黛指了指柴房后面偏门的方向,她一边大喘气一边说,“沈盟主挡着他不让他进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觉得气氛不对,所以去找你。”
“行,”我拍拍秦黛黛的肩膀表示感谢,“你在这里先喘着,我去看看。”
我说完,撒丫子飞奔而去。那速度比秦黛黛用上轻功全力奔跑还要快上两倍。
我几乎是一个眨眼间就跑没影了,剩下秦黛黛连大气也不喘了,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站在原地发呆。
偏门是开在柴房后面的小院儿里,方便杂货进出。最近这门几乎没人用。
我冲到地方的时候,看到沈墨白和十四一个人站在门里,一个人站在门外,都默不作声,都淋着雨,活像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我没看沈墨白,目光一直停在十四身上。
十四的眼神暗淡,面色灰白,头发凌乱而潮湿地披散着,整张脸都被张牙舞爪的发丝遮蔽。他的身体被笼罩在雨雾中,只觉得一片灰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简直要融化在了雨里。
与几日前相比,他狼狈得更甚。简直就像是一条被遗弃了的流浪狗,被折腾得一身泥一身脏一身伤,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我站的那么远,都能闻得到他身上散着的浓浓的酒味。
十四看到我,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沈墨白拇指一弹,剑锋滑出剑鞘一寸。这是第二次,我看到他拔剑出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