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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寒泉温酎

东宫偏殿寒风凛冽,唯有几株古松依旧青翠。

紫衣少女候了许久,只见那朱漆大门缓缓再启。

“殿下……他仍不愿见我?”夜来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抬头问道。

“殿下近来事务繁重,适逢外邦使臣入朝,加之先后忌辰临近,君上将这些都交由殿下操办,自然忙碌。”老仆躬身,语气平和地回应,“姑娘请多体谅,难得归来,便安心歇息吧。”

“明白了,多谢金嬷嬷。”夜来颔首示意。

眼前这位东宫内廷主事的老仆,是当年随柔贵妃一同入宫的贴身婢女。如今被柔妃派来照料太子,她的话分量十足。说来金嬷嬷也出身江家,与她颇有渊源,因此向来友善。

金嬷嬷未点破实情,却温言相劝——不像里面那位,分明是有意避而不见。

夜来果断转身,欲要离去。

“对了,姑娘。先前殿下交代过,若无要事,近日便莫往妙法寺去了。”金嬷嬷忽地开口。

夜来脚步一滞,回身追问:“他如何知晓我去?”

问罢她又觉多此一举——自归返小筑,夜来每日都往妙法寺探视。虽无异常,但十恶司果真耳目通明,即便暂撤了她的职,仍有人时刻监视。

金嬷嬷微微一笑,未作答,只道:“殿下说,若想研习佛法,可直接来请教他。姑娘日日造访妙法寺,外人见了,真以为姑娘在……”

她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

“在什么?”

金嬷嬷见夜来神色如常,遂道:“在……做贼心虚……”

“呵……”夜来面上终现一丝笑意。

金嬷嬷微怔,感叹道:“许久未见姑娘展颜了,看来此番南行,诸事顺遂……”

夜来一愣,笑意转瞬即逝。

“劳烦嬷嬷挂心。”

话不多言,夜来向金嬷嬷行了一礼,随即离去。

“姑娘慢行……”

金嬷嬷驻足原处,目送夜来远去,目光深邃。

……

帝都郊野,听风小筑。

紫影如风,倏然卷入敞开的门扉。

檐下风铃寂然垂悬,未闻叮咚。离开数月,小筑一切如昨。庭中盆景已随季更替为松柏忍冬,显是有人日日洒扫,颇费心思。

夜来撩帘入室。案几光洁,不见玉简堆积——为避万金悬赏与那桩“盗宝”预告的嫌隙,十恶司暂收了她的权柄,如今只留她在此处赋闲。

“凌霄。”

她环视一周,轻唤声落,蓝布衫的身影已从书架后探出,手握鸡毛掸子,正在拂拭架上微尘。

“姑娘,您可算归来了。今儿个可曾见到殿下?”

名唤凌霄的青年眉眼弯弯,笑意盈然。此人仿佛生就一副笑面,何时何地皆笑意吟吟,纵有滔天怒火,见之也要消融三分。

——若说“十恶刃”为十恶司之手足耳目,那么凌霄便是这听风小筑的手足耳目,尽管他始终以“姑娘的管家”自居。

然则,“手足耳目”之称,恐是轻慢了这位管家。因夜来察觉,在她离去的时日里,这位得力属下似乎又磨利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不曾。”夜来微蹙眉心,异样之感自方才便萦绕不去。“正要问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要事发生?”

“嘿,您这可问对人了…”凌霄凑上前,登时口若悬河,上至君上与妃嫔何时赏月,下至帝都霍记布庄新出几款花料,桩桩件件如数家珍,恍若亲见。

不过这闲言碎语间,倒真有着几件大事。

——大宛断贡,只因谢京华前月所遣的使者被视为杀害大宛王储的真凶。大宛不甘吞此哑亏,故而向永昭宣战。永昭素来重文轻武,满朝竟无可用之将。帝君遂启用久疏战阵的白州叶家叶守诚,拜为大将军,驰援沧州苍河关。

夜来闻言,唯余摇头。如此军国重事,难怪殿下分身乏术。

“——这还不止!前日柔妃寿诞,荣华宫突然走水,君上竟抛下柔妃娘娘与太子,直赴荣华宫!”凌霄添油加醋道,“当日阔克苏王子亦在席间,君上也没给殿下半分颜面!您说这事可气不可气?”

“凌霄。”夜来信手翻动书卷,语气淡漠,“数月不见,何处学得这般嚼舌根的本事?”

“嘿嘿…”凌霄挠头。他深知姑娘面冷心热,定不会苛责,便道,“您吩咐事无巨细,为求身临其境,自然得说得活泛些。”

“哼。我看你是皮痒了。”夜来嗤笑一声,忽想起晨间金嬷嬷的话,转而问道,“他们说的外邦来使,可是阔克苏那位王储?”

凌霄笑眼弯弯:“不止呢。不知今冬刮的什么风,连扶桑海国的使节也吹来了……扶桑派来许多僧侣,专为听慧海禅师讲经说法,殿下近日正为此事劳神!”

“扶桑海国……”夜来沉吟。

这节骨眼上,有人借她之名欲盗佛宝,扶桑又远渡重洋而来……是巧合么?

她理不出头绪,转而再问:“我知道了……小筑其他人呢?”

青年语如连珠:“灵风…应是巡视帝都周遭暗桩去了;梦雨么,此刻怕是在哪个茶馆听戏;绿酎前两日说要寻什么种子,至今未归。至于拂砚…”

夜来侧首:“对了,这几日怎是你在洒扫?拂砚何在?”

“拂砚他…”蓝衫青年笑容微敛,忙不迭答道,“他奉派查一桩密案,尚未归来。”

“知道了。你去与剩下的孩子传信,教他们都来见我。”

夜来颔首,指尖随意掠过书架,蓦然一顿。

少了一卷。

“殿下前日来过小筑?”

“嘿!姑娘真是神机妙算。”凌霄乐道,“约莫半月前,殿下曾来一趟,吩咐更换院中盆景,还进了姑娘屋子。我不敢跟入,只闻殿下叩桌三响,不明其意,问有何吩咐?他只道无事,便未再留意。”

夜来默然点头。

凌霄素来不问架上藏书,尤是禅门经卷。若有何事令他留有印象,必是近日有人特意问起。偏生少了一本“如来寿量品”,想必是景之取走的。

“姑娘,是殿下取走了书?”

“嗯。”夜来语气平淡。

“怪事,殿下何须亲自来取一本书?想看时,差我送去便是!天寒地冻,若伤了贵体可如何是好?”凌霄兀自絮叨,“莫非是殿下久不见姑娘,思念甚笃又不便明言,借我之口传达?唉…姑娘向来体贴,定能体谅殿下与我这番苦心吧?”

“……”夜来只觉聒噪,此刻却无暇理会。

她略作思忖,问道:“殿下何时来,何时走?可还做了旁的事?”

凌霄一怔,努力回想:“殿下未时来,申时离去,似无其他吩咐。”

“知道了。”夜来颔首,当即撩帘欲出,又回身道:“凌霄,有两事需你查证。”

言罢,她自腕间褪下一物递去。

“嘿!您瞧这玉成色,当真不错!”凌霄接过,原是一枚碧玉手镯,登时双眼放光,“姑娘何处寻得?我也…”

“第一事,”夜来不耐打断,“南海琼玉。查清此镯与玉料来历。”

“喔…好。”凌霄小心收好,“那第二事?”

“万寿宫。”夜来稍顿,将一面令牌抛向对方。凌霄慌忙接住,令牌玄青为底,朱砂刻一“嗔”字。

“你须亲往十恶司,取江湖组织万寿宫的所有情报,记住,是所有——若有人问,便称这是殿下密令。”

“姑娘,这似乎不合规矩…”凌霄愕然,心知绝非殿下之令,而他也没错过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夜来冷眸扫过:“凌霄,你今日话尤其多。”

“是。”凌霄连忙垂首。再抬眼时,紫影已杳然无踪。

他拭去额角冷汗,长舒一口气。数月未见,姑娘的修为已深不可测,此番来去,檐下风铃竟纹丝未动。

——如此境界,当日能将她重伤的,又该是何方神圣?

……

约莫十日前,太子殿下夤夜急召十恶司全员,连听风小筑之人亦须亲至。当凌霄顶着漫天的冰雹与电闪雷鸣率先赶到时,金殿却已然覆满霜花——

那位天潢贵胄抱着浑身浴血的紫衣少女,向来沉静的眉宇间竟凝着不自知的惊惶。

“凌霄,你来了……”

“殿下…您这是?”贵人的蟒袍上浸满紫衣少女的血,蜿蜒的冰霜正顺着衣料向上蔓延——分明是霜华寒毒反噬之兆。

谢景之目光空茫,只低语:“救她…我已传江家药师,你速去接应。”

“请殿下松手。”凌霄急忙上前欲接,太子却将人箍得更紧。直至冰霜爬至颈侧,凌霄才沉声喝道:“殿下!龙体为重!您这般抱着反让寒毒侵染!”

“……”谢景之指尖微颤,终于松开了手。

“殿下失态了。”凌霄将少女安置榻上,转身不卑不亢道。

谢景之闭目良久,终是低叹:“…本宫明白。”

药师匆匆赶到清场,十恶司众人方陆续抵达。姗姗来迟的部众面面相觑,只见凌霄含笑作揖:“诸位辛苦,殿下已备好密令于司中,请回吧。”

面对这笑吟吟的蓝衫青年,无人敢多问,皆揣着满腹疑云散去。

拂晓时分,城中信号弹接连升空——十恶司众人各归其位,终于将暗桩重新调度一番,才使一切恢复正轨。

凌霄摸了把额前湿意,不禁苦笑。

古有昏君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而今却有佳人昏迷引得满城流火。殿下这般兴师动众,难不成也有做昏君的潜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

黄昏时分,十恶司。

“轰——”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着蓝衫的青年毫无阻拦地大步踏入。尘土飞扬,显出此地久未打理,一片狼藉,然而奔波整日的凌霄已无暇在意这些。

“唉…真是片刻不得闲…”他叹息着没入堆积如山的书册,“终日劳碌,何曾抬头赏月?平生奔忙,不过为谋生计…”

他随口吟着,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消散,再无人听闻。

“南海琼玉,南海琼玉……”

他跨过散落的卷轴,在尘埃与故纸间急切搜寻。

“找到了——”

不知耗费多久,他终于寻得了关于那碧玉手镯的线索。

“奇怪,南海密宗……”

他捧起书册,凝神细读,面色却渐渐凝固——

十恶司的情报不仅遍及永昭,更囊括西州与海上。眼前关于南海密宗的记载,竟有二十余卷竹简。这要看到何时?

“罢了,一并带走…”

凌霄费力地将整捆竹简扛上肩,离去前,目光扫过那个本该存放万寿宫情报的空木匣。

他并非不曾寻找,而是早知数月前这里便已空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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